小公主打死也不敢相信,和外域人串通的細作,竟然會是宋先生。
阮書桃顯然也是十分不敢置信,但好似這件事兒發生在宋鉞身上,又並不是那麼意外。
宋鉞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也聽過那些傳瘋了的言語,還有父親自從得知了太學的教書先生是宋丞相後,便時常在她耳旁三令五申,再加上那些和宋丞相扯上干係,一樁樁一件件的血事。
聽聞他最大愛好便是拿人肉餵魚,然後再燒了送給那些不對付的人吃。
簡直是變態至極,阮書桃打了個哆嗦,對樂冉此時的處境萬分擔憂了起來。
那邊侍從回到屋中,詳細描述了一下隔壁房間中的人模樣。
在聽到穿個紅襖子,頭上還戴著雪白絨毛的形容時,宋鉞想起了不久前在宮門口遇見的阮書桃,眉心當即跳了一跳。
隔壁屋子的門開了又合,廊上響起了遠去的腳步聲。
自以為躲過一劫的二位姑娘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摸去牆邊,動作一致地貼上去耳朵。
第33章三十三條魚兒游過去
另外一邊安靜得很,沒了交談的話音,更是連丁點兒的聲響都聽不見了。
靜到樂冉只能聽見自己胸膛里一聲連著一聲的急促心跳。
小巧喉骨咕嚕了一下,她舌尖有一些發麻,方還甘甜誘人的橘子香里瀰漫上一股發澀的苦味,握著冰涼手指的掌心裡浮起一層粘膩的冷汗。
那個人,那個人怎麼會是宋先生呢?她想不明白。
燒在爐子裡的炭火炸了一聲,香似乎燃得有些濃了,沉沉的,悶悶的,竟令她有些許的透不過氣兒,像是心口上壓了一塊沉重無比的大石,又像是有人拿濡濕的布巾掩住了她的口鼻,心裡無端一陣發悸。
她掩著胸口,腦子亂得發麻,平白生出了些手足無措的茫然感,彷如當年母妃逝世時,她站在榻前茫然著,無助著。
垂掩下的長睫顫了顫,落下一片陰影。
那些往日裡發生過,同宋先生相關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如走馬觀花一般在樂冉眼前閃過,最終停留在不久前,沉香室中,他手握奏書時,眼尾柔和下的那一抹弧度上。
像春日裡抽開的嫩枝,被和風輕輕吹拂起,又悄無聲息地落下。
她一直覺著宋先生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那些傳來傳去,令人聞風喪膽的言論不過都是些不能作數的謠言。
小公主緊緊捏住手指,心口有一些發疼。
她方才那會兒其實將所有人都猜了一遍,甚至包括於桑青折桑大人和白家的人,卻唯獨沒有猜過宋先生,她連一絲懷疑都沒有。
奏書上一字一句的為民諫言,一樁又一樁的豐功偉績,叫她如何能相信,宋先生是勾結他國欲想殘害自己同長明的細作。
指甲深深掐進皮肉,視線里忽然浮起一層霧靄似的朦朧,斑駁著,虛晃著,在墜兔收光前的最後一刻,那些空花陽焰般的念頭,便倏地散去了。
臉上有一些冰涼,耳邊傳來阮書桃的驚呼。
「小阿冉,」溫熱的指尖落在她面上輕輕蹭著眼瞼,「你怎麼哭了?」
她哭了嗎?
樂冉有一些懵怔,難怪眼前視線模糊斑駁,卷翹的長睫扇了扇,在眼底暈開的淚意如珍珠般顆顆滾落,順著白皙臉頰淌過,滴落在襟口,留下深色的橢圓水痕。
美人垂淚,落雨兮兮,我見猶憐。
她什麼話也不講,只安靜地蜷蹲在牆角,抬起的貓瞳有一些懵怔,卻蓄滿了淚,面上看不出難過,可偏那一顆一顆滾著落下的淚,卻叫人十分揪心。
阮書桃心疼壞了,連帕子都顧不得拿,拈起袖子角便替她擦臉,語氣里浸著擔憂。
「不哭不哭,」她有些手忙腳亂地哄著,一根筋的阮姑娘不明白樂冉為什麼哭,只以為是她聽了方才行刺的言論,心下里害怕起來。
「我待會便回去同老頭子講,就收拾收拾進宮陪你去住,我倒是要看看,宋鉞他是否當真有如此大的膽子!」
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若說阮書桃對宋鉞原先還有幾分尊敬之心,如今親耳聽得這一消息後,當即就將宋鉞看成個『亂臣賊子』,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一鞭子將他抽死。
「走走走,別因為那個亂臣賊子不高興,這便回去,叫我爹爹上朝去彈劾他,非抓他個現行不成。」
她替小姑娘擦乾淨面上的眼淚,望著那哭得紅紅的眼角和鼻尖,十分心疼,難得出來一趟,碰見這一檔子事算個什麼事情。
阮書桃牽起樂冉的手,神情肅穆地掃一眼屋子裡的僕從,眼神銳利逼人,「今日裡的事都給我爛在肚子裡,若叫我聽見誰去外面亂講,仔細著你們的舌頭!」
話落,黎昭將厚實的氅衣拿來給樂冉披在肩上,阮書桃捻著前頭的繩結,手指翻轉,打出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她似個大姐姐般牽起樂冉的手往門外走,「我方才聽了兩聲動靜,想來那個亂臣賊子已經……」
嘎吱一聲門響,阮書桃步子陡然頓住,話音戛然而止。
樂冉跟在她後面,心不在焉地望著氅衣上的繩結,垂著腦袋聽她講,此時忽然沒了聲音,小公主抬起來臉,正同廊上站著的『亂臣賊子』四目相對。
「亂臣賊子?」
宋大人顯然已經在那處站了有一會兒,又或許是專程在此處等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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