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对他并无情意。”
“有没有情意有什么关系?”我正色道:“能胜了幽神祭,得到祖神认可的便是幽君。只要他够强,无论是谁,我都会接受。崇锦西,方蔚行,赵宣……无论是哪一个,对我而言并没有分别。”
方蔚临终于敛起玩笑的神情,眼中又露出刀锋般尖锐的利光。
“你实在很擅长激怒我。”他的唇角抿成直线,显出冷硬的味道。“从未见过你这样冷酷无情的女人。”
又激怒了这头静卧的雄狮吗?
我有些得意,又有些融动。从来冷静自持的人却两次三番地动怒,也许正因为他用了真心。母后曾经说过,只有真正走入你心里的人,才会给你带来最大的伤害。这样的伤害能够让人失态,令你性情大变。
他要参加幽神祭,这一举动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告白,而他的实力已经说明了他的胜算很大,我之前的担忧也许只是多虑。其实我已对他动心,说两句软话又有什么要紧?我却偏偏要激怒他,看他失去平常的从容。这样的心态让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也许是第一次心动的我,在彻底沦陷之前还残留了最后一丝清醒,试图看到更多真实,看清他的内心。想要接近幽国大公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而想要接近崇昭的人,却少之又少。从前,我并不在乎他们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想知道方蔚临心中装的究竟是大公主殿下,还是崇昭?
他紧紧盯着我的脸,汹涌的情绪已埋藏不住。
“对你而言,我与他们都是一样的,对吗?”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是你的话,我会比较开心。”
他愣了愣,尖锐的眼神忽然柔和了下来,神情舒展像迎来了一阵二月春风。
“这下麻烦了。”他垂下眼,扶着额头。“如果不能赢得幽神祭,我想我必定会一气之下激愤难抑做出些不轨的事,比如绑走公主殿下什么的,到时还请多加担待。”
我大笑不已。“你倒是绑绑看啊!”
他忽然往前,将我紧紧地圈在怀中。这怀抱中有种他独有的味道,令我渐渐地,渐渐地沉醉其中。
“真是狡猾的家伙。”他在我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从耳畔传到脸颊,令我恨不得将自己彻底藏起来。“无论将来如何,我绝不会再放手。”
正在此时,寝殿的门忽然打开了。
我一惊之下猛地推开方蔚临,差点没把他推下楼梯去,连忙又丢了个抱歉的眼神。
门内走出一个少女,却是本应侍立在阿渊身边的陈意。
只怪我们之前太过忘情,一定发出声响被听见了。我垂头丧气地准备迎接尴尬的局面,却见陈意朝我笑了笑,摇摇头。
“他们都睡了。”
我惊了惊,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喝了天舞酒?”
陈意点头。“本来是要跟玉心果一起吃的,谁想到他们聊着聊着,竟然都没有吃下玉心果。”
是因为心境烦乱复杂给忘了吗?也难怪我跟方蔚临在外头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们也毫无反应。
陈意又朝方蔚临施施然行了个礼。“方公子。”
方蔚临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又转到屋中。“既然他们都睡了,我们也不好打扰,不如先回去。”
我看了陈意一眼,略一思量,决定留下来和陈意一起照顾两人。方蔚临见我如此安排,便先回了房。
☆、罪魁祸首
四十六章
我将阿渊和崇锦西背到床榻上排排放好,陈意拧了条热巾子替两人擦了擦脸,又脱了他们的靴袜在一旁放好,替他们盖上了被子。
我在一旁看她动作,笑道:“难怪阿渊要带你来,恐怕你比他身边的侍女还要照顾得体贴妥当。”
陈意抿唇,笑靥如花。“这是我应当做的。”
“这哪里是你应当做的?”我佯作愤愤不平。“你是我贴身女官,又不是阿渊的侍女,不该仅仅做些服侍人的事情。”
陈意笑而不语,为我盛了一盏茶。
“没想到渊殿下猜错了公主殿下的心思。”她也调侃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有些怀疑,现在才知道公主殿下果然心有别属。”
我略有些尴尬。刚刚那场面果然还是被她看见了。
“殿下如果为难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给渊殿下听。”她继续说。“渊殿下一心为了殿下好,一定会帮助殿下心愿得偿。”
我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我自会向阿渊道明。至于你,我想应该有个更好的去处。”
她一愣。
陈意比陈雅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六,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只是平素爱慕者虽多,也没见她对谁特别上心。
“我已向大祭司大人说明情形,你可以留在祭司殿做一名雪衣弟子,也好跟我和陈意作伴。”我笑着望向她的眼睛。“这里有不少青年才俊,正好可以物色起来,若碰上有眼缘的,幽神祭后我便替你主婚。”
烛火在她玉白色的脸庞投下摇曳的影子,她垂下眼帘,唇角轻轻地一勾。
“多谢殿下。”
交谈之后,我便放她去找陈雅。她离开之后,我才将房门掩上,将阿渊的随身侍卫唤来嘱托了几句。安排妥当之后,我来到了庭院之中。
月色正当明,庭院内幽幽明明,藏了一圈树影。我朝树影中轻声道:“出来吧。”
崇锦心的身形从树影之中显现了出来。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听说雪衣祭司之中有好几个人的控魂之术十分了得,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说出他们的秘密。”我瞥了她一眼。“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