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茗一边想挣开两人,一边朝崔嘉芸喊道:“姐姐,你是不是被逼的?你是的话,我就去求爹!爹最疼我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崔嘉芸的眼变得格外冷漠,看着她被拉出这扇门,有识趣的小丫头上前又将门关上。
内阁家的小姐慢慢将画卷上,露出那张白净素淡的脸,蓦地笑了一声。
“你妹妹真关心你,可不像我家那个,让我头痛死了。”
这摆明是反讽呢,也说明她将那番话完完整整地听了进去。
崔嘉芸的手紧紧握成拳,又缓缓放开,这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起话来。事实上,她心里恨死崔嘉茗了。对于睿王的年龄和侧妃的身份,她不是没有顾虑。可是当今六个儿子,太子正妃侧妃俱全,且与太子妃鹣鲽情深,两位有子嗣傍身的侧妃都要低调做人。近年来,陛下身体愈发不好,对太子这个年富力强的儿子似乎也开始有了忌惮,几次寻由头的申斥让旁人看到了机会。
睿王占了个长字,手腕又极为强硬,在朝中有不少老人支持。而景王表现平平,无功无过,倒像个隐形人一样。萧贵妃所出的瑞王外祖家是威远公府,势力最强,可偏偏瑞王本人脑满肠肥,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偏偏手段阴刻,崔嘉芸是怎么也看不上的。而泰王摆明了是要做个闲散王爷,手上也无实权,成天只想着游山玩水和诗词歌赋。最后的宁王,更是旁人眼里的半个傻子。
思来想去,既有登位可能,府里又有她一席之地的,只有睿王。
张氏与她分析形势的时候,她便想过一切,最终下了决定的也是她自己。崔嘉芸很清楚,内阁家的小姐和她是同一种人,若是换个方式说出来,指不定她还要羡慕自己前程似锦。可偏偏崔嘉茗上来便揭了那富贵迷眼的遮羞纱,也不知她小小年纪,竟能说出那么尖刻的话。崔嘉芸在对方面前,算是面子里子一起丢下。
崔嘉芸只能强作镇定,甚至主动提起睿王,用一种炫耀着的语气,最后还不忘小小加上一句:“这种消息却是做不得准的,世上哪有一定会发生的事呢,你可千万别像嘉茗这样口无遮拦,不然睿王要是责怪下来该怎么办?”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都做出这么一副矫揉做作的姿态了,也便不再开口嘲讽。
送走了内阁家的小姐,崔嘉芸的神色变得极为可怖。上前收拾的丫鬟见平素温柔可亲的姑娘变成这样,也唬了一跳。崔嘉芸见状猛然发火,将桌上的笔墨纸砚狠狠一扯,尽数摔在地上。
“带我去见七姑娘。”
崔嘉茗算是被变相软禁在一个小房间里,天音、碧琴两个人守着门,防止她又跑出去。崔嘉茗气不过,上前对两人又踢又打,天音和碧琴只敢在她出门的时候拦一拦,在她泄火的时候却不敢多动。
崔嘉芸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场面。
在她心里,天音、碧琴都比这个妹妹亲近些。
崔嘉芸有些失了理智,但还不至于马上发疯,示意天音、碧琴关上门在外守门,她这才上前,赏了崔嘉茗一个耳光。
崔嘉芸揉了揉发麻的手,她向来自矜,从不亲自动手做这样的事,今天这一巴掌却让她散了散心中郁气。
她对崔嘉茗积怨已久,若不是崔嘉茗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她也不会和她演着什么姐妹情深这么久。可当崔嘉茗不再是一把好使的、对外的刀,这戏演不演都无妨了。
崔嘉茗被她这一巴掌打懵,捂着脸看向崔嘉芸,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崔嘉芸心中郁气一散,也有些回过神来,但如今骑虎难下,这一巴掌已经打破虚伪的温情,再掩饰起来要花千百倍的功夫,索性就把往日憋着的话说个痛快。
崔嘉茗喃喃道:“姐姐……”
崔嘉芸转身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道:“别叫我姐姐,你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什么意思?”
崔嘉芸笑了笑,道:“很奇怪,明明爹也是我的爹,娘也是我的娘,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凭什么他们都对你更好?”
崔嘉茗摇着头愣愣道:“没有呀,爹和娘成天都在我面前夸你有多么多么好,他们都更喜欢你。”
崔嘉芸却起身去摸她的头,那样轻柔,往常这样的动作只会让她感觉被宠爱,现在颈后却寒毛直竖。
“傻孩子,他们对你是亲昵,对我却是生疏。明明你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却纵着你,疼着你。我从小被祖母教养,学什么都那样认真,就是指望着她能夸我一句,可她呢,对我永远只有苛求,只有索取,我对她的意义好像就是去换取什么更好的给你一样。父亲也是,他们都说父亲看重我,可所谓看重就是积极地想要用我结交更强大的势力?虽说我不愿像你这样做个被宠坏的蠢货,可他们到底没给我这个选择。”
崔嘉芸说完只觉十分畅快,她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指甲,激愤之下一时不察,在崔嘉茗脸上刮破一层油皮。伤不算严重,不涂药没两天也会好,更不会留疤。但裴氏看了只怕要心疼坏了,指不定又要怒气冲冲地来寻她算账。
可那又怎样呢?她是要嫁给睿王的,裴氏就算想罚她,又能怎么罚?退一万步讲,裴氏爱女心切,什么都顾不上了,张氏还没死呢。
崔嘉芸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畅快的感觉,后续或许麻烦些、闹心些,但怎么也不会伤筋动骨,她理得起。
崔嘉惠向崔嘉宝叹道:“最近三房真是乱成一团粥,没想到三夫人对我们狠,对崔嘉芸战斗力更甚,就差没和老夫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