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裘千羽带着孙正英与另外一名侍卫,趁着夜色去了岩巴山。野渡口的守卫认得他,自然便放他进了洞府。
袁廷奕看见裘千羽登门拜访时,怀中正搂着红玉,虽对他毕恭毕敬,却未起身说话。红玉一见裘千羽,立即眼中微红,流露出惊恐之色,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最后却动也不敢动。
“裘大人谋略过人,让人送来这清风楼的姑娘,不仅深得吾等众心,且还省去了不少麻烦。”袁廷奕横躺在石椅之上,手指在红玉脸上揉捏,“尤其是红玉姑娘,本天子甚是喜欢,正好缺个娘娘,那便将她留下了。听说裘大人对红玉姑娘也是宠爱有加,您不会怪罪吧!”
裘千羽淡淡一笑:“清风楼里的姑娘多得是,个个皆是容貌出众,聪慧温柔,你能看上红玉姑娘,证明红玉姑娘定有过人之处。”
“那是自然。”袁廷奕大笑,“裘大人喜欢的姑娘,必定是差不了的。不过,请问大人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裘千羽大手一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官如今有事相求,天子理应不会拒绝吧?”
“哦,不妨说来听听?”袁廷奕似乎并未打算拒绝,裘千羽于是直言告知:“本官需向天子借兵三十。”
“借兵三十?不知大人借兵所为何事?”袁廷奕眉头一挑。
“本官借兵自有借兵的道理,至于何用,你便不用管了。”裘千羽此言一出,袁廷奕却眯缝着眼,絮絮说道:“大人不说借兵何用,这兵恐怕有些难借……本天子不妨直言,这区区三十人,大人若真需要,与土司王爷开口即可,别说三十人,就算是三百人也不在话下。”
裘千羽似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冷笑道:“往常有人常对本官言语,称你袁廷奕并非信赖之人,就算给的再多,那也是白费力气。如今看来,还真应验了。”
袁廷奕与他完全拉下脸后,便无所顾忌了,满脸不屑:“本天子并非不肯借兵,只不过大人不肯说出借兵何用……您也熟知这岩巴山的境况,本天子占山为王,数日来连续招兵买马,如今也不过区区百人。朝廷对我苦苦相逼,土司王也是视为眼中钉,必铲之而后快。虽区区三十人,倘若借兵于您,一旦有人打算趁机攻打岩巴山,本天子如何可守?”
裘千羽目光阴晦,叹道:“本官自加入内行厂以来,便每日与形形色色之人交往。日子长了,是人是鬼,有时一眼便知,可偶尔也会走眼。”
袁廷奕何等狡诈之人,怎能听不出其中深意,此时放开红玉,缓缓起身,移步至裘千羽近前,压低声音:“大人这是在暗指袁某便是您看走眼的鬼吗?”
裘千羽还未来得及开口,袁廷奕又转身过去,背对着他大声嚷道:“裘大人此言不假,袁某原本是人,如今却被朝廷逼迫成鬼。不对,应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袁廷奕,你少在大人面前放肆。大人今日前来借兵,是为正事。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孙正英话未说完,袁廷奕立即暴怒:“你算是什么东西,此地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裘大人,好好管教你的属下,有时话太多,反倒会丢了卿卿性命。”
孙正英正要拔剑,裘千羽伸手制止了他,而后轻笑一声:“天子既不想听,那本官便不再说了,咱们这便回府,后会有期。”
“洞府简陋,本天子也不留客了。恭送裘副指挥使回府。”袁廷奕头也不回,谁知红玉突然哀求裘千羽带她回去。裘千羽收回脚步,目光落在她脸上,冷笑道:“你既是喜欢此地,便留下好生伺候天子,也不枉费天子疼你一场。”
“不要啊大人,求您带红玉回去,红玉再也不敢不听大人言语了。”红玉泪如雨下,满脸凄然。裘千羽却挥了挥手:“在此山中做正宫娘娘,可比清风楼的头牌强多了。”
袁廷奕自此与裘千羽算是彻底闹掰,目送他离开洞府,随即抬起红玉的下巴,冷冷地戏谑道:“裘大人刚才所言,你应是都听清了吧。在洞府内陪伴本天子,这正宫娘娘的身份,确实要比清风楼里的头牌要高贵得多呀。你得珍惜,好生伺候本天子。”
“求大人放过小女。若是大人今后需要红玉伺候,红玉随时听从召唤。”红玉可怜兮兮,跪在地上不起,袁廷奕啧啧不已,一脸坏笑:“我的正宫娘娘哟,本天子哪舍得放你回去,你若是一走,本天子的心也被你带走了。心若不在此,本天子活着还有何意?”
红玉已只剩下呜呜的哭声。袁廷奕立马又变了脸色,挥了挥衣袖,甩开红玉,正色道:“本天子也是瞧得上你,才将你留下。你若再哭哭啼啼,吵着闹着非要离开这洞府,本天子便拔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腿,挖了你的眼睛。”
于是,红玉便再也不敢吱声,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回了“后宫”。
裘千羽在回去途中,脸色冰冷如铁,许久都未一言。孙正英自是了解他的心思,于是添油加醋道:“大人,这个袁廷奕已留不得了。”
“不知好歹的玩意儿,本官便让他暂且多留几日,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裘千羽紧握着剑柄,在心里已将袁廷奕碎尸万段了。
刘庆刚刚在后室已将二人对话全听得清清楚楚,待裘千羽一离开,便一脸狡黠地闪现出来:“天子,您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裘千羽,这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袁廷奕端坐于“皇位”之上,满不在乎地摸着脸颊:“如今我们有了百里土司的照应,还怕他区区一个副指挥使不成?”
“可姓裘的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百里土司再怎么着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吧。”刘庆此番话语之前也是袁廷奕所担心的。不过,在他与百里俾暗中详谈之后,便已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