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会站在燕王的一边,不是因为知道他不会败吗?”
“是,我看的是输赢,不是对错。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原则,到那儿、什么时候都一样。我认准的事未必正义,可人总要有个坚持,出卖朋友这么无耻的事我做不来。”
“朋友?你跟燕王都成朋友了?”
梁泊雨咬住嘴唇沉默了一阵,“我说的是那些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打了几个月仗的人。其实……应该说已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了。可我要是按照耿炳文说的写了信,梁峥的父亲一但真的派了兵过来,那会是什么结果?你想想,我怎么可能去写那样的信呢?这几个月以来我看到的死伤已经够多了,现在如果能重新再来,我一定不要留下做什么梁大人。战争太残酷了,可这就是历史。咱们改变不了什么,可能避免的话,还是少几场尸横遍野的杀戮好。”
难得见梁泊雨这么一本正经,说得又是如此认真沉重的话题,夏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是啊,这段时间自己在金陵光是揣摩人心、勾心斗角都弄得疲惫不堪,更何况他要提着脑袋真刀真枪地上阵杀敌了。要光是自己拼命也就罢了,手下偏又带着那么多人。能走到眼下这一步,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夏天努力地想说句话,想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居然……有这样的觉悟?”
梁泊雨一咧嘴,恢复了一脸的无赖相,“政府改造得好啊。”
“你……”夏天无奈地扶额,“真不知道你哪句才是真心话。”
“句句都是。”
“滚蛋吧你,还是说说要紧的。现在怎么办?五天之后怎么办?”
“告诉耿炳文你拿我没办法,把我再交给他……”
“不行!”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还不会怎么样?这是什么?!”夏天竖起眉毛指着梁泊雨的胸前。
梁泊雨还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型,“这不才一鞭子吗?再来几下我也抗得住,没有你想得那么疼。”
“你别胡说了!”夏天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说什么我也不能把你再交回到他的手里。要不……我把你放了。”
梁泊雨终于急了,“你这才是胡说呢!我走了,你怎么办?!”
“耿炳文不敢动我。”
“他是不敢动你,可皇上敢!”
“那……”
“别再说了。”梁泊雨打断夏天,用力拉住他的胳膊,缓和了语气,“给我一晚上时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相信我。”
夏天盯住他的眼睛,看得出从容镇定,不像是装的。
梁泊雨拍拍自己的身边,“过来坐这儿,趁着你的人还没到。给我讲讲你在金陵的事吧,我一直都很担心。”
沈宪把人带来之后,夏天把他们在大牢里布置了一下,宗旨就是看好“梁峥”,除了他“夏文敬”,谁也不许来提审。然后夏天让人把梁泊雨扶回到关押他的牢房,自己又跟他在里面呆了很久。梁泊雨赶了他好几次,夏天总能找出借口拖延时间。最后子时都快过了,梁泊雨干脆倒进地上用来当床干草里,假装睡着了不再理他,夏天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二天天一亮,夏天又来了,不过这回他带来个大夫,让他给梁泊雨治伤。梁泊雨一直说没事,可夏天很坚持,逼着他给大夫涂药包扎了。然后夏天找人把大夫送走,又让守在牢门口的人都站远了。
“想出什么办法了吗?”夏天跟梁泊雨一起坐到干草堆上。
梁泊雨盘着腿,一副大爷相,“你去让人给我拿纸笔来。”
“啊?你要干什么?”
“拿来你就知道了。”
纸笔被拿来,梁泊雨沾沾墨提起了笔。
“你不是要自己写信吧?”夏天好奇地看着梁泊雨。
梁泊雨不理他,大笔一挥,画了张图。
“这是……什么啊?”夏天看着纸上鬼画符般的一个个小圆圈。
“帐篷。”
“帐篷?”
“嗯,确切地说是燕军大营。”
“你画这个做什么?”
“沈宪是锦衣卫的人,功夫应该不错吧?”
夏天点点头,不知道梁泊雨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