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憐憫地望著她,半晌又補充了一句:「她臨睡前,央我幫她打個電話,你可能想知道。」
護士長將賀智欣的手機遞給了她。
在遍地智能機的時代,賀智欣用的還是功能非常少的舊手機,上面有幾個實體按鍵,都被按得掉了漆。
她麻木地按動按鍵,空蕩蕩的通話記錄處只掛了一條最通話。
最近通話:趙國忠。
*
事發倉促,葬禮的瑣事顧不得精挑細選。
在趙國忠的幫助下,魏煙料理完剩下的事。
她給賀智欣挑了一款價格適中,不算奢侈也絕不算的玉質骨灰盒。
那隻盒子看起來小巧,實際抱在懷中時候才發覺非常沉。
魏煙抱著走過園陵里的一條長走道,剛走到一半,那骨灰盒就要抱不住了。就在骨灰盒快要掉在地上的時候,趙國忠默不作聲地從她身後託了一把她的手肘。
她回頭望了趙國忠一眼,看到趙國忠蒼老的眼眶裡滿是眼淚。
賀智欣給這個男人當情婦時,街坊領居少不了在背後戳她脊梁骨。但賀智欣卻對她說,嘴長在那些人臉上,由他們說去,只要這男人對她們娘倆好就行了。
現在再看這個男人蒼老頹廢的臉和滿臉的淚痕,魏煙覺得這份情或許並非就是她母親一人的。
小雨後金色的陽光從雲朵的縫隙間穿過,魏煙跟著趙國忠走出了墓地。
下葬時兩人各有事可做,彼此不做任何交流也不覺得尷尬,但此時兩人再一同沉默地走著,氣氛便陷入了一陣微妙的拘謹之中。
對於魏煙這個孩子接下來怎麼辦,趙國忠其實有些拿不定主意。
賀智欣是他的第一個情婦。
人對「第一」這個概念,總是印象深刻。
當年他的原配妻子張鳳麗因病去世,他每日混混沌沌如行屍走肉,是賀智欣幫他走了出來。即便後來他與賀智欣和平分手,兩人的聯繫也沒徹底了斷。他一直照拂著他們母女,給她們打錢。對賀智欣的感情,也從男女之情演變成了兄妹之情。
如今賀智欣出了事,她世上唯一的血脈沒個著落,他過來幫襯一把,也是盡一份善心。
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於,賀智欣留下的這個孩子,已經滿十八歲了。
十八歲,多好的年紀。
魏煙與他既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又有著和她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的溫婉動人的臉龐,婀娜纖細的身材,在這麼一個節骨眼上接過照顧她的擔子,似乎如何對待都不合時宜。
趙國忠抬頭看向魏煙,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寬厚的手掌在她瘦削的肩上輕輕拍了拍,說:「小煙,做個堅強的孩子。你母親雖然走了,但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往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魏煙實話實說:「就先高考吧,再往後,我也沒細想。」
「你現在就一個人,讓你回去,我心裡放不下。」趙國忠說:「往後,你就是我趙國忠的女兒,你跟我們住在一起,安安心心地準備高考,大學國內讀國外讀都行,畢業了再給你安排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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