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顿时一静,众人皆以不敢相信的目光望向常茹,她在干什么??!
在李幸这?个名不副实的上卿面前?,世族本是利益一致,众人方才皆闭口不言,便是为常茹向李幸施压,她却起?身将姬瑶推了出来。
就算方才她被陈稚下了面子,也是她本事不济之?故,如今借李幸这?个他们都?看不上的人折辱她,未免也太失世族气度。
桓少白冷下脸来,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倒是巧妙,只是太下作了些?。
他竟不知,这?便是常氏的教养。
即便与常氏交好的世族子弟,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李幸不知众人所想,还庆幸常茹开口为他找了个台阶下,立时看向姬瑶,口中道:“那便由你来为我抚琴吧。”
话中竟还带着几分恩赐意味,仿佛为他抚琴是什么?荣幸之?事。
姬瑶挑了挑眉,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你要?听我的琴?”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对她已?有几分熟悉的陈肆能听出,她现在绝不算高兴。
侍立在李幸身旁的瘦削门客,几不可见地向姬瑶摇了摇头。
偏偏李幸还全无所觉,上下打量着姬瑶,心中还在品头论足,生得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些?。身体看起?来如此羸弱,玩玩儿?可以,却不堪为妻。
他的目光实在让人有些?不适,陈肆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由皱了皱眉。
姬瑶捏了捏袖中睡得很死的肥啾,忽地扬起?一抹笑:“好。”
桓少白微觉意外,她竟然应下了?
不对,就她方才行事来看,她绝非是什么?会委曲求全的人。
常茹见此却觉扬眉吐气,只道向姬瑶扳回一城,未曾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虞。
得意地觑了姬瑶一眼,常茹扬声?令越氏婢女取琴来。
姬瑶示意不必,她抬起?手,形如琵琶,通体剔透如冰玉的乐器便出现在她手中。弦上光华流转,在昆山玉碎现身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来自天阶灵器的威压。
“昆山玉碎?!”有少年失声?叫道,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天阶灵器昆山玉碎?!
怎么?会在她手中?!
即便是桓少白和萧御,彼此对视一眼,也在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惊异。
天阶灵器,就算是淮都?三大世族也无法视若等?闲。
“真的是百里氏的天阶灵器昆山玉碎……”
“据说此器为外人所得,原来就是到了陈稚手中么??”
“不是说得了昆山玉碎的少女,只是二境修士吗?!总不可能她在短短十数日间,就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吧!”
“怪不得就算她伤了赵麟,陈氏也要?保下她。”少女喃喃开口。
她还道陈氏如何有了与赵氏对抗的勇气,此时见昆山玉碎,一切便明了了。
复又坐下的常茹攥紧了袖角,神情难看,她怎么?会有天阶灵器?!
不曾在意众人反应,姬瑶指尖落在弦上,像是漫不经?心地一拨,乐音流泻而出。
就在刹那间,场中顿时为之?一静,嘈杂的议论声?骤然停歇。
这?些?世族子弟或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在耳濡目染下,对曲乐还是通几分鉴赏。姬瑶所奏之?曲他们从前?未曾闻听过?,却不妨碍他们欣赏其妙。
“传闻她长在乡野,不知自何人处学来这?般乐技?”少女轻声?向同族姐妹道,态度与之?前?已?是不同。
乐声?随水漾开,池中水波翻涌,有风乍起?,吹落一树梨花,像是落了一场雪。少女坐在席案前?,微垂着眼眸,着素衣白裙,似并不在意席间众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也就在这?时,常茹站了起?来,引得身旁之?人投来诧异目光。
她的身体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僵硬地动?了起?来,常茹涨红了脸,拼命运转体内灵力,手脚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摆动?起?来。
她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周围不由响起?几声?窃笑,常茹何曾丢过?这?样大的脸,只觉羞愤欲死。
陈稚她怎么?敢?!
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其实她原本就打算这?样对付姬瑶。
“她这?是要?起?舞助兴?”李幸端着酒盏,带着几分不屑,“这?跳得也太难看了些?,还不如乐坊舞姬。”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被吹落的梨花随着乐声?,忽地停滞在半空。下一瞬,无数梨花在狂风挟裹下,竟是化作风暴尽数向他席卷而来。
身无修为的李幸惊恐地睁大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梨花翻卷而来,侍立在旁的中年门客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在靠近他时,每一瓣梨花仿佛都?化作了利刃,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裂帛之?声?响起?,李幸身上锦衣变作褴褛破布,他?出杀猪般的惨叫。
姬瑶的琴,从来不是谁都?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