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郑斯南揉着眼睛坐起来,伸手扒拉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闹钟,看看时间已经9点。
“上海的,沈雄飞的案子。”伍多多拿着传真纸边看边往这边走,走到半路停了一下,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我的天啦,那个律师找沈雄飞赔一百二十万。”
伍多多说着把传真件递给郑斯南:“沈雄飞被吓到了,拿出咱们南国里砍价的本事,拦腰砍了一刀还抹掉了零头。”
“说什么呢?”郑斯南接过传真纸,先粗粗地看了一遍、又细细地看了一遍。
其实就是郑律师给沈雄飞列了个帐单,把因为货物没有按合同在码头直接进集装箱,而是在码头上堆放了两天,带来的一系列开支增加与商誉毁损都清清楚楚地列了出来。
甚至包括郑斯南答应伦敦那边要分期扣减的改包清点费。当然,这个也是有对方的清单传真件的,证据充分得很。
就这么一笔笔、一单单,细细计算下来,竟然有120万之多,而不是郑斯南预估的80多万。
因为唐麻子的目的是继续做生意,而不是真要沈雄飞赔钱,所以他在和郑律师沟通的时候就把郑斯南说的大概数报了过去。
“唐老板和郑律师说的是80多万,当时他从心里默认了自己出伦敦那边增加的清点费,根本没想过让沈雄飞来赔。更别说什么商誉损毁、差旅人工了。
想的都是多少赔一些
,一来减少些损失、二来面子上也过得去,别在江城落下个笑话,这影响的就不只是和沈雄飞的合作了。
“你说这个郑律师还真敢要啊。”伍多多睁大眼睛看着她。
“也不是随便要的。”郑斯南边看边说:“他找我详细了解了合同内容、货到码头后经历的所有事情、产生所有费用的单据发票和汇款凭证。除了商誉毁损是按行情做的估价外,其它的项目全部是实打实发生了的。”
“……你一个人在上海……花了这么多钱……”伍多多不禁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最大理想是从买一辆嘉林摩托升级到拥有一家小门面的郑斯南,一个人、一周时间、经手了一百多万。
“花的时候不觉得。”郑斯南轻扯了下嘴角,用手指弹了下传真纸,撇嘴说道:“重点不应该是沈雄飞只愿意赔50万吗?”
“他还真是敢还。”伍多多咬牙切齿:“你说唐老板会不会同意?”
“会。”郑斯南说:“这官司是以唐老板的名义委托大同律所的,所以这肯定是郑律和老板商量后的结果。”
“那怎么不是唐老板给你发传真?”伍多多问。
“你是觉得,他老家也有个办公室、还是也有个传真机呀?”郑斯南不禁失笑。
“也是。”伍多多吐了吐舌头:“唐老板真大方,就让他这样骨折式的还价,其实这样也很没面子。一个大老板被货运公司耍得团团转。”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还要继续做生意呀。”郑斯南套上棉衣去办公区那边。
“你不是在上海找了几家当地的货运公司吗?我看规模也大、规矩也清楚,不会像沈雄飞这样吃了回扣还要甩货。”伍多多起身跟在郑斯南身边。
“太远了。”郑斯南看了伍多多一眼,意思是‘你懂的’。
“哦。”伍多多点头,对她没说出来的话心领神会。
“我给郑律回个电话,大年初一的人家还在为这事忙和,也是放在心上了的。”郑斯南边说边拿起电话。
“应该的。”伍多多点头,转身拿了洗漱工具出去。
。
“郑律,我是友谊商贸的小郑,给您拜年啊。”郑律那边电话很快接了起来,这让郑斯南很是意外。其实她以为传真是助理发的,郑律现在应该不会在办公室。
没想到,居然在。
“老郑新年在加班,小郑新年好呀,传真收到没有?”郑律的声音很是爽朗。
“收到了,谢谢您啊,费心了。”郑斯南连声应着。
“这个结果你接受不接受?”郑律问得很直接。
“主要看我老板的意思,毕竟是他的钱。他既要顾及到里子,以后继续和沈雄飞合作、又要顾及到面子,他的主营生意上讲究的是老板牌面。”郑斯南答得很巧,对这个结果不说好也不说坏,还是只提老板的需求。
最后不管是郑律觉得能达到老板的需求也好、还是老板自己认
可这个结果也罢,反正她都是没太多发言权的。
“小郑过年长大一岁,更狡猾了。”郑律哈哈大笑,接着沉下声音认真说道:“我给唐老板打过电话了,他大体同意这个方案,只说小郑在上海那几天的辛苦委屈,对方还是要表示表示。所以我让沈总那边加上了你的差旅费。不多,五万块,也算是他的态度、也是你老板想要的态度。”
“那我更没意见了,谢谢我老板和郑律帮我争取到五万块委屈费。”郑斯南咧开嘴,虽然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但声音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好,总算你也满意了。”郑律哈哈一笑,收话说道:“咱们中国人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好事留到新年、坏事都留在旧年里。所以大初一的给你把结果追下来,正月十五一过,就让对方把钱打到位。总算是不开心的事没有留到新的一年。”
“……谢谢郑律。”郑斯南这句谢谢是真心的,他知道郑律说的不开心的事是指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老板的事,对她来说,朱维光才是她1991年最大的阴影。
1992了,都过去了。
“不谢不谢,要是和上海的货运公司合作,可以请我们做法律顾问嘛。我不嫌你公司小、你也别嫌我什么钱都要赚。”郑律哈哈笑着。
“我老板的生意我做不了主,有一天我自己做生意,一定第一时间来找您。钱多钱少您都别嫌弃我才是。
”郑斯南说得真诚,很不像南国里出去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