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下了两天两夜,饶是百江市挨着江边可以泄洪,不然早就成了一片汪洋。
陈默冒着丝丝细雨快步在百江边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里湍急的江水哗啦啦直响,用手电筒照过去,江面如沸水翻腾光亮一片。
龙王庙已经出现了视野里,一盏孤灯着昏黄的灯光,如鬼影一般若影若现让陈默有种蛮荒探险的感觉。
龙王庙不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平时那些在江上谋生计的人,免不了初一十五来这里拜拜祈求进财平安,所以香火还算旺盛。但在深更半夜即使在闲的的人肯定也不会来这里溜达的。
龙王面的门口是两根大圆柱子,柱子上用红漆写着对联。上联是,龙王庙百江第一险庙无庙有玄妙;下联是,白鹤楼云海半截仙楼攀楼登星娄。横匾,龙王庙。
透过庙门,陈默就看到了坐在庙里的时老头儿。时老头儿正翘着二郎腿在一张漆黑的案桌前吸烟。
“师傅,我来了。”陈默满脸堆笑,同时从怀里掏出专门为时老头准备的夜宵,一瓶百江大曲,一斤花生米,一斤猪头肉,特别是猪头肉还是热乎的。
时老头儿虽然嘴上说不收陈默为徒,但既然肯教他手艺,那也是名义上的师傅,所以陈默还是以师傅相称,而且除了师傅这个词,陈默也想不出更好的称谓,总不能一张口就老前辈,老人家的叫,既显得见外听着也别扭。
时老头儿瞅了一眼陈默带来的这些夜宵,脸上就笑了褶子,说:“你小子想的还挺周到。”
“师傅,您要喜欢,以后我天天给您带。”
夜宵放在石桌上,时老头先捏了块猪头肉放嘴里,说:“味道不错。”
时老头儿边喝边吃,同时边讲:“偷窃的手艺有两项基本功主要有身法和眼法。今天我就先给你讲一讲身法。身法也叫手法,主要是练偷窃的动作要快而准确。其实说是手法,主要还是靠身体的协调能力来达到手法的快捷……”
“师傅,您等等。”陈默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打开,说:“师傅你继续说。我这人笨听过就忘,用本记一下比较好。”
时老头儿灌了一口酒,露出了赞许的大黄牙,接着说:“咱这行先讲的是稳,然后才是准……”
这个晚上对陈默来说是一个颠覆性的晚上,他除了知道小偷的祖师爷是大有来头的鼓上骚时迁外,还知道了小偷是一门相当古老且全球通用的手艺。
在时老头儿的嘴里,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小偷俨然变成了一项高深莫测大有学问的职业。光理论知识陈默就记了足足三个笔记本。
一连数天,陈默都是昼伏夜出。时老头儿教的用心,陈默学的刻苦。这天晚上陈默又如约而至,酒肉小菜摆好,时老头儿说:“今天晚上咱就不讲理论了,练点实际内容。”
最近这些日子,陈默早就被枯燥的理论知识搞得一个头大两个大,一听要来点实际的立刻两眼光摩拳擦掌,他期待无比问:“师傅练什么?”
时老头儿喝了口酒,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黄豆撒在地上。
哗……
陈默看着地上如天女散花般撒开的黄豆,不解的问:“师傅这是要练什么?”
时老头儿老神在在的说:“这是要练你的度和准确性,你用最快的度把这些豆子都捡起来,先练半个月吧。”
陈默脑袋懵,说:“那我以后就天天捡黄豆?”
“对,天天捡。”
看着满地多如蝼蚁的黄豆,陈默头大如斗说:“师傅,这要练到什么时候?我看你还是把窥术的诀窍直接教给我吧。”
时老头儿小眼一瞪,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基打不好楼盖的再好也会塌,我就是将窥术交给你,你也成不了一个手艺精湛的小偷。”
“为什么学窥视必须要先成为小偷呢?”陈默终于问出心中的不解。
时老头眼光流动,说:“这叫系,说明白点叫派系的功法,你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偷不到,如何去偷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
“偷时间?”陈默诧异的看着时老头的脸,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时间还可以偷的。
时老头儿点点头,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世界上什么最贵重?那就是时间,也是咱小偷这行的最高境界。要想成为时间偷盗者必须把基本功做好,这就好比爬山,如果不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而不是快步疾奔一步登天,一步登天只会摔跟头,而且还会摔的很惨。小子只有踏实稳健的前行,等你站到山顶时,才会有命看到山顶无限的风景。”
陈默眨巴眨巴眼,时间偷盗者?如果真能把时间偷到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呢?
“小子别呆了,快捡吧。”
陈默点点头说:“行,师傅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捡豆子是件极其枯燥,看起来也比较白痴的事情,陈默捡得是头昏眼花,手指疼。就连睡觉做梦都是豆子,他感觉自己是在一个除了豆子就是豆子的世界里,捡豆子,吃豆子,拉豆子,就连打个喷嚏都能从鼻孔里喷出几粒豆子来。
豆子,豆子,数不清的豆子。
陈默觉得如果世界上有捡豆子比赛,自己肯定能成为吉尼斯捡豆子捡最多的一个人。
但陈默却动力十足,特别是当他看到时老头儿那闪光的眼睛时,就知道自己的表现时老头儿是满意的。
时间偷盗者,光听听就让陈默觉得脑门子热,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干劲过,如果上学的时候也有这份努力,陈默是不是也能考个博士硕士啥的?
陈默觉得不能,因为除非那时将他逼上小偷这行的亲爹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