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向来以实力为尊,晏潮生模样看上去柔弱可欺,所有妖怪便都想从他身下撕下一块肉。
晏潮生已经想不起来那些艰苦的日子,都是怎样过来的。他讨好逢迎大妖,任由他们踩在他弱小的脊背上。屡次奄奄一息,还挣扎着给人磕头。
他忍辱过来,挣扎活下去,不怕辛劳,不怕吃苦,日夜不停地修炼,终于,他的法力比山林大多数妖怪强,不用被人踩在脚下,也不用担心会被吃掉。
可渐渐的,他越长大,需要的食物越多,胃里像个无底洞,山林中能跑能动的被他吃光,他饿得难受,想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吃的,收服的妖怪小弟们拦住他,个个摇头,说不可以。
他们说,如今这世间,仙界为大,自上古帝君相柳没落后,散落八荒的妖
怪们,个个夹着尾巴度日。
神仙们看不上法力低微的他们,不屑于收服他们,可若他们敢沾染其他土地,不说仙人们,光是道士,都会收了他们。
晏潮生只好忍住饥肠辘辘,依旧蹲在山林修炼。
但不是所有妖都像他这样能忍,终于有一日,有妖怪踏出山林,没多久,就在道士的符纸下,惨叫着化作飞灰。
一日又一日,山林的妖怪越来越少。
晏潮生不再坐以待毙,他出去找出路,几只跟着他的妖怪同他一起,战战兢兢走在人世间。
他们认真做了伪装,但没想到,还是遇上了道士,晏潮生一开始不欲伤人,他知道一旦杀人,就是一条血腥的不归路。他被关在笼子里,听见道士们轻蔑嘲笑。
“以为穿上衣衫就能当凡人,畜生就是畜生,注定为非作歹,为祸苍生。生来低贱,也就死后,还有点价值。”
道士们看过去,妖怪们瑟瑟发抖缩在笼子中。
“这个皮毛不错,许是能练一件护体法器。咦,那个妖怪的牙齿许能作利器。”
“师兄,还有这个小崽子,没想到运气不错,逮到一只人参精,炖了必定功力大增。”
轮到晏潮生,为首的道士皱眉打量了一会儿:“别无所长,把他眼珠抠出来,再挖了内丹吧。”
晏潮生眼里泛出血腥和冷意,他掰断笼子,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道士们的血在他脚下淌了一地,道士们死了,晏潮生被各大修仙
着追杀,说他恶贯满盈,劣根不改。
晏潮生屡次逃出险境,但身边的妖怪们却没有他这般好运。他们追随他,晏潮生却没有能力让他们吃饱,更甚至,没办法保住他们的命,杀了小道士,总会来老道士。
依旧应了当初的命运,有妖被剥了皮,有些被拔了牙,最惨的,便是挖了内丹,锁住魂魄。
最后一次,身边的小妖为了救晏潮生,全部死了,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晏潮生抢到一只小狼妖,背着他逃跑,狼妖眼眶里带着泪,气若游丝说:“老大,你去修仙吧,听说妖也可以修仙,修了仙,就能活下去,不用挨饿受冻,也不会被所有人觊觎内丹,能做一方帝君,受万千香火供奉。老大,你今后要凶一点,凶一点,别人才怕你。”
说罢便在晏潮生背上断了气。
晏潮生沉默点头。
那以后,他开始努力求仙问道。小狼妖的话在耳边,晏潮生受了许多苦,碰了无数次壁,终于,三年前,空桑仙门大开,要在八荒广收弟子。
晏潮生匍匐在他们脚下,把头都磕破了,终于换来一个测试的资格。
他心生向往:若能拜入一位师尊门下,从此就能受到尊敬,踏入仙途。
晏潮生通过重重考验,比所有新弟子法力都强,却在测验血脉时,那人摇摇头:“妖脉弟子,只可干杂活,不可拜入仙门,你要么自行离去,要么站在那一处,等候安排。”
晏潮
生心里生出无尽失望,到底没舍得走,领了牌子,选择留在空桑。
他被分配去守仙境入口,他听说,三年后,空桑会有一场大比,只要是空桑弟子,哪怕是最低等的弟子,若能参加,有优异表现,或许被几大家族的仙尊们看上,有机会破格收入门下。
为了这个机会,晏潮生不顾寒霜雨露,日日守在空桑入口,兢兢业业守卫空桑仙门。
晏潮生害怕出半点差错,丢掉这个宝贵的机会。
有时候他抬头,仙气袅袅,往上看是万重天,是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属于一个男人的无上野心。而一旦低头,往下便是无尽深渊,是那些死在他身边、被挖了内丹的累累骸骨。
晏潮生不想步小狼妖后尘。
他要赢大比,哪怕最后一个仙力不怎么高强、地位也不高的仙君愿意收他做弟子,他也会感激不已,一定好好侍奉师尊。
春来秋去,抱着这一线希望,眼看这一日越来越近,却什么都被毁了。
因为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他日夜不停修炼出的修为被废,经脉寸断。
多可笑,只因她是少主。她是天上云,他是任人践踏的地上泥。
被扔下来,感觉到她的打量时,晏潮生趴在地上,控制住自己憎恨的双眸。
熬过那么多风霜雨雪,人间数不清的悲苦岁月,连修真门槛都没摸到,就要这样死了吗?他心中痛苦又不甘。
赤水琉双会怎么对他?
干脆利落地灼魂
,还是像白羽嚣那样慢慢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