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商神君竟没有推开她,甚至鬼使神差地点头。
“也许…你说得对。”
“既然你也要看山河,我也要看山河,不如我们结伴…彼此,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认真地端详着她。他为她刻过信物,为她簪过鬓上的花,还为她演奏过自创的曲子。短短三日,于两千七百岁的神君来说弹指一挥,却让他生出了压抑的妄念。许是妖女吧,她当真是个妖女,轻易就蛊惑了他,让他问出这一句后既是后悔,又是期待。
妖女俏皮眨眼道:“不,神君。我的天地与你的天地并不在一处。我已放下了所有执念,从此之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便好。”
于是妖女放下执念后,玄商神君同样上天拜别父帝——
“儿臣请辞神君之位。并将司星之职传给清衡。”
“我想去亲眼看一看,自己守护的人间。”
8
天帝神君气息扑面,云中楼阁似被卷入大风,楼阁梁柱也支撑不住地出磨牙之声,仿佛即刻就要拔地而起被吹入下界碎成齑粉!众仙屈膝掩面,为了观战先成了两股战战,先前问的仙侍手中所提灯笼成了海浪打翻的一叶扁舟,几个转圈后挣脱细线束缚,生生甩飞了出去!
仙侍道:“这刚要开始,怎么就如毁天灭地一般惧人!”
终于有上了年纪见过世面的仙君笑她:“这才到哪,千年前九霄云殿那一场决战才是毁天灭地,天帝的内丹都被东丘妖女震碎了!”
“那后来如何?”
“自然是被神君制服!”
“啊?”仙侍纱巾盖面,口齿含糊道:“那神君不是比天帝厉害许多吗?这一场哪会是切磋,是弑父啊!”
仙君惊愕忙止住她口无遮拦:“休要胡说!小心被丢入轮回井,永生永世不得上天!”
“呀,是我失言!”
九重天阙中有蓝光金光正忽闪彼此掠过交手。蓝光中又有金身层层出现,即使已非纯然清气之体,修为冠绝四界的神君千年后也唯有更精进。
天帝又是满意又是招架不住,闪身飞行道:“本以为你下界失了清气丸的助力,会不敌于朕。看来是朕错了。有琴,朕已信你了。你我就此罢手,回去饮你那兽界带来的好茶吧!”
玄商神君面色沉沉,并未停手,反而是召出法阵之外的清光剑,剑气分裂悬于周身,剑锋皆向他,剑柄旋转蓄势待。
天帝见状不对,也唤来护盾先挡于身前:“有琴,你要做什么!”
这已不是切磋,而是杀招!
他这千年不见的儿子回来就是为了诱骗他与自己切磋,好借机…此感一出,天帝只觉万物失控,一切的担心都成了事实!
神君道:“父帝,请您回答儿臣几个问题。”
天帝只道:“停手!停手!你这是要弑父啊!”
神君:“这些问题皆与千年之前有关。”
修行压迫袭来,天帝护盾已有些吃力。向下望见惊诧众仙,他气得面红唇颤:“你当真要因为那妖女在众仙面前弑父吗!”
玄商神君:“既然父帝提到了她,我便先问与她有关的问题了。”
“离光夜昙曾是您聘给儿臣的天妃,是吗?”
天帝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不,她不是!朕聘给你的是离光青葵,这个妖女是李代桃僵,贪图天妃之位!”
“离光夜昙曾下界救我复生,我才从归墟陨灭后醒来,是吗?”
天帝:“那是她自作主张,不顾会造出一个欲壑难填的怪物!你看看你,有琴,朕就是怕你如现在这般癫狂,不忠不孝的模样,才不允许他人以欲念神识救你复生!”
玄商神君续道:“接下来是关于儿臣的。您给我种下了闭念锥,让我忘记与离光夜昙的一切,是吗?”
天帝护盾已在清光剑攻击下碎了一半:“是,是朕。朕是为了维护你这天界荣光,朕是为了你!”
“下一个问题是关于父帝您的。您的修为是如何恢复的?”
天帝似被戳中痛脚,气急败坏:“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是天道昭彰,神迹凸显!”
“好。父帝,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此时天帝束已散,几缕斑白垂在颧骨边上,显得人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少典有琴收起剑阵,只余法阵。少典宵衣得空喘息。
他缓缓地,几乎已经知道答案地问出那个问题——
“无论我划伤离光夜昙的那一剑有多轻,你都可高枕无忧了。”
“因为您早在我的清光剑上洒了腐蚀元神魂魄的神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