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情败露,那奸夫连夜跑了。这样不守妇道之人,谢氏族里原是要将她浸猪笼的。还是平怡郡主仁慈,说是稚子无辜。”
那时平怡郡主正巧刚怀上谢五爷,为着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竟替胡氏向族中求情,不仅留下胡氏一条性命,还将她接回府中养胎。
“……胡氏那样无耻放荡的女人也被郡主夫妻的宽厚感动了,然而平白无故受着郡主的照顾,许是心怀有愧,胡氏终日坐卧难安,生下孩子时落下病根儿,拖了五六年也就去了。”
“那时胡氏的娘家早已没了人,谢大人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终不忍她落到个孤魂野鬼的下场,与郡主商议后,以妾室的身份将胡氏葬入谢家祖坟。”
“至于胡氏留下的那个孩子,便充做了谢家庶长子,只是他终究并非谢氏血脉,因此不上族谱、不入排行而已。”
听到这里,众人都有些唏嘘,谢家如今烈火烹油般,长房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司徒大人,就连一向形事低调二房也有如此精彩的往事。
而谢洵听着这些人的讲述,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嘲,污名、唾骂、鄙夷,这些年,他不早该习惯了吗,还在期待什么,这次又怎么回不一样?
兰亭早在谢五等人都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就躲回了马车后面,她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谢洵发现自己。
谢洵身世如此不堪,照理说,作为一个曾经差点儿被对方掐死,就连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的人,她应该感到幸灾乐祸才是。
可是不知为何,兰亭心里却越来越不得劲。
或许是谢洵长得太过风光霁月,让兰亭无法将他与奸生子的身份联系起来,又或许是这个本该善有善报,坏人得到应有惩罚的故事,让她越听背脊越发凉。
总之明知不理智,兰亭还是开了口,“这么说来,被鞭打的那个就是胡氏留下的孩子了?看样子,他这挨打也不是一两回了,既然养了这孩子一场,又不肯善待人家,那谢大人夫妇也不如传说中一般仁善嘛。”
这个声音?
谢洵倏然回首,却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而见有人竟敢非议自己父母,谢五气了个倒仰,立刻吩咐人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给抓出来,只可惜兰亭藏得深,看热闹的人又里三层外三层,实在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如今谢氏女成了太子妃,哪里都不乏溜须拍马之人,见兰亭质疑谢贲夫妻用心不纯,就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
“一听说话的就是个小丫头!小姑娘,别见人家长得俊俏,就替人说话,是人是鬼都没分清呢!”
京中竟还有人不知道,那谢洵就是头不折不扣白眼狼。
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样被谢洵皮相迷了眼不管不顾的小姑娘他见多了!
唉,就不该帮忙
“怎么了,难道那谢洵有什么不妥吗?”兰亭故作不解,全然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被他们议论的主角谢洵本洵耳尖微动。
为了让兰亭迷途知返,那说话的人赶紧解释,“何止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要我说,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谢家!”
谢洵那样的奸生子,本该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谢家好心给了他一个身份,谁知他不但不感激,反而记恨上了平怡郡主母子。
“三岁时,谢洵就差点将谢五公子推进花园水池里淹死。”
“五岁时,平怡郡主再次怀孕,他竟趁四下无人,暗中推倒嫡母,幸亏郡主福大命大平安生下谢三娘子,否则早就遭了他的毒手。”
“八岁时,谢洵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就偷了二老爷珍藏的笔洗出去卖的。”
总之说起谢洵的罪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贱人生的贱种,那话怎么说来着,便是龙生龙凤生凤,就算得了谢府郎君娘子们一样的教养,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劣。”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他也配姓谢?谢大人夫妻也太好心了!”
“是啊是啊,平怡郡主可真能忍,照我说,就该将这杂种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兰亭心中基本已经确定,恐怕这位平怡郡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这些话骗骗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就也罢了,兰亭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并非是帮谢洵说话,而是兰亭做事一向只看事实,这件事根本就不合常理!
平怡郡主出生高贵,完全没必要跟人共事一夫,更何况一个失了贞操的胡氏。
再说谢贲,他真有那么好心,会替红杏出墙的妻子养私生子?怕是平怡郡主的私生子也不可能。
除非,谢洵根本就是谢贲的种!
平怡郡主两口子怕恐怕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一不小心做戏做过了头,把自己也给套了进去。
兰亭冷哼一声,“我看却不一定,当初谢洵不过是个岁的孩子,哪里就能做下那些大奸大恶的事?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佛祖跟前,我劝你说话可要当心!”
说话之人想要反驳,可是一想到方才谢五无缘无故惊马的事,又立刻闭了嘴。
不仅是他,很多人不禁在想,难道真是谢家苛待谢洵,连佛祖都看不过眼,这才降下惩戒以作警示?
香客们最是讲究这些忌讳,立刻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涌进寺庙,想着今日一定要好好拜拜才是!
兰亭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谢洵明明已经成了飞鱼卫,还要隐瞒身份忍受谢家的折辱,不过还不至于连一个谢五也应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