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从未煎过药,却也晓得控制火候,虽然时间长了些,但好歹算是没浪费。
潘金莲心中想着事,也没听见身后来人,直到对方走近些,她才晓得,当下便以为是张婆,直直地回道:“娘,药马上就煎好了。”
武松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如同空了块一般,干涸的枯地迎来了永久的酷暑蒸的人直头晕眼花。
他微微地动了动喉咙,才开口说道:“是我。”
早在对方不说话时,潘金莲心中就感觉不对劲,果然先前那熟悉低哑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她快地扭过头来,便见得武松目光紧紧地放在她身上。
两人对视间,一人深沉多过诧异,一人诧异远过深沉。
潘金莲只觉得那黝黑的眸子里蕴含的无限的风暴,像是一场龙卷风,直直地将人的心神带入其中,不得挣脱。
她微微扭头,错开视线,红唇微启,张口询问道:“不晓得客官来此有何事来叨扰奴家?”
武松目光紧紧地注视她,仿佛要在潘金莲身上瞧下块肉来,随后他低下眸子,低哑浑厚的嗓音响起:“六娘真不知道我所为何事?”
“六娘”两个字在他嘴里缓缓吐出,仿若环绕了一层莫名的桎梏,其间的柔和缠绵听的人耳朵直颤。
瞧他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刚才的话是别人所说,这两者的反差瞧得人心都化了。
潘金莲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趁着曦光的映照显得有几分朦胧的质感,她眉头微蹙,心中羞恼。
这六娘可是你这种登徒浪子叫的,真真是不知羞。
可她还是忍了下来,潘金莲担心自己若是不小心惹怒了对方,暴露了花子虚,继而乱了张婆的计划,可就不妙了。
虽是不理,但她回答的声音也依旧平淡了许多:“奴家哪里晓得大官差您有什么事?”
这话说得平常,可武松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些微微的赌气,像是吃不到糖人的小姑娘撒娇一般。
眸子里顿时露出了几分笑意,周围的阴云也散开了些,如同暴雨过后忽见太阳的雨过天晴。
武松只觉得心情大好,他面上露出一抹轻笑,顿了几秒后,方才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药炉,好心提醒道:“六娘,你的火好像要熄灭了。”
潘金莲隐约间听到对方的笑声,只觉得面上热意翻涌,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羞恼起来,紧皱着眉头,刚想冷眼斥责时,却听得对方说她的药炉子。
她心中顿时一惊,低下头看去,便瞧见那炉底的火已然只剩些微红的星子,散着淡淡的余温,连着罐子里的药香都褪去了几分,不见了翻腾的云雾。
见此,潘金莲赶忙蹲下身子往里面塞了些许的柴火,可都没再燃烧起来,还出层层熏人眼泪的烟雾,呛得潘金莲直直咳嗽。
一旁的武松微微皱眉,他走上前一把拉住那白嫩细腻的胳膊,将潘金莲拽起来躲过烟雾的风口,见对方站稳便松了手。
潘金莲哪顾得上别人拉她,只觉得眼里滚烫生涩,在微微的刺痛下几乎要流出眼泪来,连着两侧的眼圈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武松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他走上前,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方雾蒙蒙的眼睛,仿若含了一汪波澜摇曳的春水,看得他心中微动,身子不禁凑上前,喉咙耸动了几分。
顿了几秒,还是问道:“哪里痛?”
只是嗓音比起先前更是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