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又在到外找莫离呢。」
「这两个人,一会好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会又好像仇人一样,没个长性,真是的,毕竟是两个孩子。」
「我觉得莫离挺讨厌的。」
咦,是谁在说讨厌他?莫离身子一抖,连忙竖起耳朵听。
「怎么了?」
「听说他从小就是淳亲王府里的男宠,还进过宫,当然也是这个身份,这样的人,萧堂主居然还当个宝似的手心里,真让人想不透。」那人的语气有点不屑。
莫离拼命地低着头,脸涨得通红,眼睛酸酸的,偏偏流不出泪来,心中却仿佛在滴血一般。还是被人知道了!肯定许多人都知道了!这样羞耻的往事,拼命地想要忘掉,却怎么能够?听到连萧同也被人嘲笑,莫离心中更痛了,比自己受到嘲笑还要难过。
「是么?不过这个小孩儿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当然,他可不就是这一行的出身么?」一个人笑了起来,颇为轻浮。
「别这么说,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另一个人宽厚地道。
「可怜是可怜,可如今终于出了头,总该惜福知命,乖乖地伺候萧堂主,偏他还三天两头爱使小性子,堂主不开心,咱们也要受累。」
「小孩子家,一会就好,咱们只当没看见也就罢了。」
「老刘,就你好心眼。」
「唉,咱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跟小孩子们一般见识。」
「其实火爆脾气的小堂主怎么会喜欢那么个软趴趴的小男孩,真是让人猜想不透。」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说不定是月老系的红线呢。」
「哈哈,你说这月老当真好笑,一定是老得眼都花了,红线居然系到了两个男人身上!」
「嗯,也是挺奇怪的。不过两个人自己喜欢就好,咱们外人瞎操什么心。」
「即便是两个男人,我也觉得那个莫离配不上咱们堂主,要我说,就是选副堂主也比他强得多,又聪明又能干,人长得也漂亮,跟堂主从小一块儿长大,真正是青梅竹马呢。」
莫离偷偷地听着,心想:副堂主,那是说悠哥吧?可不是么,他和同哥两个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
悠哥为人那么好,又那么能干,堂里的事,一大半都是他在管,同哥只不过拳头厉害,刀子快些,脑子么,却远远比不上悠哥了。如果不是悠哥坐镇,大家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听那两个人的口气,对小悠甚是尊敬,对他,却是……
莫离忍了半天的眼泪,悄悄地滑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尘土里,成了一个个小泥点儿。
就像他一样,再清的水,落入了这尘土之中,就再也不干净了,成了污泥……
他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敢哭出声来。那两个人已经走远,莫离伏倒在花丛之中,低低地、呜呜咽咽,哭得肝肠寸断。
正午的太阳正烈,树木和房屋的影子都短短地投在地上,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条老狗趴在树荫下,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喘气。
一座大院子的角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人影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闪身而出,轻轻合上了门,快步向长街尽头走去。
莫离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心想,这下不会被人发现了吧?只要自己走了,就不会再给同哥造成不好的影响了吧?他那样的英雄,名誉是多么重要,而且他那么强行黄,神采飞扬,好像天上的雄鹰,应该有一个可以与他比翼双飞的伴侣,比如悠哥……
而自己,只不过像是江南柳荫下的一只小小黄莺,再怎么展翅高飞,也永远不可能追得上雄鹰的轨迹……
还是离开吧。
心好痛,好像被生生剖了出来一样,一步一步地远离了心上那个人,却好像连心也一起留下了,胸膛里这块地方,空荡荡的,一片茫然。
今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呢,该怎么活下去呢?
不过,也许不用考虑太多,没有心的人,也许,是不用考虑那么多的……有什么必要呢?可能根本活不下去了吧……
他的眼泪扑簌簌滑落下来,隔着一层人皮面具,感觉不到泪水流过脸颊,就像麻木了一样……
长街上又空无一人,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只有知了在快乐地歌唱。
鬼面之死
「什么?莫离出走了!?」萧同刚从外面回来,屁股才沾到椅子,就听到下人来报这个消息,气得跳了起来,一拍桌子,啦一声,结实的木桌又变成了一推碎片。
他飞也似地跑到自己屋里去看,果然,屋里冷清清的,莫离的东西少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平时放零钱的小钱袋也不见了——看来他真的是出走了。下人说中午莫离少爷出了后门,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怎么搞的!」萧同气得大叫,早上还好好的呢,中午不知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闹了一点别扭,自己还跑来跑去地找了他一圈呢,没有找到,就先出去办事了,谁知回来居然得到这么个消息。他又一掌拍在床柱上,打得那床倒塌了半边。
「怎么了?」一个冷静平和的声音传来,小悠走进门来。淡淡扫了一眼跳如雷的萧同,也不理他,只管吩咐下人收拾打扫一下,转身又出去了。
「小悠——」见他出了门,萧同忙叫,莫离跑到哪儿去了,可得赶紧派人去找才行,安排这种事,小悠最在行了。
小悠头也没回,径自出了院子,去了书房。萧同忍住怒气,紧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