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思索了许久,只能点点头。
很快绛雪轩就接到了太监的传话,说陛下对于靖王妃出事也非常震惊,勒令宫中一切人员听由靖王调配。若是有人害王妃,严惩不贷。
已是天黑的光景。宫中点上了灯笼。
御花园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人数众多,一应的审问下来,却未现脸生或者形迹可疑的人物。
朱槙听到来人禀报时,面无表情,嘴唇紧闭。禀报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不敢再说下去。
“殿下,不然属下先领人带王妃回去吧。”李凌轻声道,“再过一会儿,宫门该下钥了。”
朱槙喝了口茶,淡淡道“今天宫门不下钥。”
他这话一出,李凌心中暗惊,知道殿下是绝不会罢休的。
对于殿下来说,恐怕心里还在揣测,是有人指使害了王妃吧
若说是谁指使,在这皇宫之中,还能是谁呢。
王妃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御医虽是立刻开了药,但王妃在昏迷之中,连水都喂不进去,更遑论是药了。越看王妃这样可怜的样子,殿下就越是不会放过害王妃的那人。
“裴子清可过来了”朱槙问道。
李凌道“尚还没有,不过小的估摸应该快过来了。”
裴子清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朱槙要守着元瑾不能走开,只能派他去元瑾落水的那水池边勘察,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将今日见到元瑾的人,从小丫头到惠嫔等人一一审问过。
其实裴子清刚从那水池边回来。
知道元瑾落水的事,他亦非常愤怒。元瑾于他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容不得别人伤害她分毫。他无力阻止她嫁给靖王,便只能希望她能过得让自己开心。却不想这些人竟然还不放过她。他便想把这事查清楚,看究竟是谁想害她。
他正好在绛雪轩外遇到了惠嫔,她是元瑾落水前见到过的最后一个人,因此裴子清就询问了一番。
惠嫔已经轮番被太后、皇后等询问过了几遍了,她也被吓傻了。她虽是皇帝的妃子,却只是个新受宠的嫔罢了,若真的是和王妃落水一事牵连,那她哪里还会有翻身之日。因此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惶恐和惧怕“其实我只是想同王妃去赏花的,但路上她推说有事,叫我先走着不必等她,我便离开。王妃究竟是怎么落的水,我也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带着两个丫头,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裴子清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从惠嫔这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见惠嫔一副惊悸的样子,他便不再问,让她先回去。
而裴子清一抬头就看到,太子朱询正站在不远处,同他的属下低声说话。
他提步向朱询走过去,并拱手行礼道“殿下。”
朱询转过头,笑道“原是裴大人。”
裴子清嘴角一扯道“下官有些事想问殿下,是关于王妃娘娘落水一事的,不知殿下可有空闲”
朱询停顿片刻后颔道“自然,你问吧。”
裴子清才开口说“请太子殿下先恕微臣大不敬之罪。据说太子殿下是最先看见靖王妃落水的人,却迟迟没有对娘娘施救,那殿下能否告知下官一声,当时是怎样个情景呢”
朱询听到他的话眼睛微眯,语气却淡了下来“怎的,裴大人难道还怀疑本宫不成”
“太子殿下言重,下官不敢。”裴子清立刻笑了笑,直直地看向朱询的眼睛,“下官只是想知道,为何太子殿下,没有立刻就救起王妃娘娘。”
朱询只是平静地道“当时本宫不过是一时没看清,待看清准备叫人救时,叔叔就已经来了。”
虽然朱询这么说,但裴子清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分明是在说谎,他就是见死不救
裴子清知道对于朱询来说,萧元瑾是一个有多重要的人。可以说没有萧元瑾,就没有今天的朱询。
否则他怎么会为了她而屠尽慈宁宫的宫女。不过是他为了给元瑾报仇,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人
但是现在,他并不知道,薛元瑾其实就是萧元瑾。
他不知道,他竟然对他最为看重、护着他长大的姑姑见死不救。
裴子清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几乎一时忍不住,冲动地想告诉他真相。让他为此后悔,为此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想这样做。真是想戳破他这个云淡风轻的嘴脸。
正是这时,屋内传来嬷嬷的一声惊喜的呼声“王妃醒了,王妃娘娘醒了”
裴子清深吸了口气,才顾不得跟朱询说话,快步朝堂屋走去。
朱询则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元瑾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浑身都不舒服。她勉强睁开眼,打量了四周一眼,陈设精致,头顶三联五聚的宫灯,她应该还在宫里。有几个宫女婆子围着她,而这时大红色缠枝纹杭绸夹棉门帘被宫女打开,朱槙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元瑾一开口叫他,就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竟连字都说不出来。
朱槙快步走到元瑾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她轻轻地道“你现在嗓子不好,不用说话。”
元瑾看着他在宫灯下,愈英俊的面容。他眉峰长却不凌厉,嘴唇下有个微陷,熟悉而又让人心生暖意,尤其是在完全陌生的宫中,她更经历了一次意外的情况下。他在她身边,愈让人觉得依靠。
但是元瑾是想说话的。她只能放轻了声音问“是殿下救了我”
虽说那时候她意识不清,但却能感觉得到,救她的人极为熟悉水性,且体力极好,很快就将她带上了岸。被放入绛雪轩之后,她吐了几口水后人就清醒了许多,还隐约能听到身边人说话,知道因她落水一事,朱槙非常震怒,派锦衣卫将御花园封了,一一排查所有的宫人。
方才元瑾了无生机的样子,让朱槙心中无比的不好受。眼下看到她终于能勉强睁开眼,轻轻地跟他说几句话,内心已是软得一塌糊涂。他将她颊边的丝理开,笑了笑道“是我救的你,那你要怎样谢我”
平日若是听到这里的话,她肯定是不干的。要反说“我让你救我了么”
但是今日她却眨了两下眼,声音仍然沙哑“那殿下要怎样谢”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朱槙笑道“那等你好了之后,每日伺候我起居,一日三餐给我做饭,你看如何”
她明明是真的想问他,要她怎么谢。他却总是要调侃她元瑾现在没力气跟他吵,只能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这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