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如果寡人有朝一日长眠,寡人要长眠在整片星空下。”
“听说从十年前您就开始修陵寝,”趴在栏杆上小女孩没有回头,淡淡开口,“陵墓里可是看不到星空的。”
“只要寡人想,寡人就能把星空搬到寡人的天下里。”
“陛下您难道想要一人独占整片星空吗?”趴在栏杆上小女孩回过头,轻声笑道,“您未免太过贪心。”
那个人鹰一般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放走你师父的寡人,可算不得贪心。”
……
看着树冠顶上二十八宿组成的星空,嬴抱月一个恍惚。
这不是她刚刚想起的记忆,当她从秦陵底下透棺而出的时候,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那片星空。
便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场对话。
当年对话年幼的少司命只当成戏言,若干年后第一次看到这片星空,她才意识到那个人居然是说真的。
如今,戏言成真。
之所以当成戏言,不过于这想法太过天方夜谭,也怕那人又天马行空地去折腾师父,她才没有回应。
只不过连当年的少司命都没有想到,陵寝建造这样的大事,那个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大司命插手。
明明涉及地宫阵法机关之术,全帝国无人能出师父之右者。
嬴抱月抿紧嘴唇。
现在想来,很多危机一早就已潜伏了下来。
因未曾参加陵墓修建,所以她们师徒自始至终都对那座地宫知之甚少。
她重新苏醒之后,选择了第一时间离开,当时以她的身体状态待在那样诡谲机密的地方等同自杀。
她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就是看的那片星空。
那副光景牢牢烙印在她眼底深处,当年她也曾想过那人到底打算怎么样将星空搬进陵寝。
当看到实物时,她也难掩震撼。
这片星空足以震撼所有人。
皇陵顶部的星空当然不是真正的星空。
但嬴抱月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以这样一种形式,将星空搬了进来。
说是星空,其实说是星图更为准确。
最标志的特征,就是那最为璀璨的二十八颗大星。
嬴抱月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片星空,就是靠这二十八颗恒星。
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二十八星宿。
如果说一颗树能够独木成林,那么一颗星星,也能代表一片天空。
看着树冠的二十八颗大星,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赤手赤足触上榕树粗糙的树皮,开始向上攀登。
伴随着少女爬树的身影,二十八颗星宿在她的头顶闪耀。
这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的划分星空的方式。
二十八宿,又称二十八星。这是星星,也是坐标。
整个星空因这二十八颗星而被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东西南北四宫,每宫七宿。
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嬴抱月一边攀登,一边仰望着自己出光芒镶嵌其上的星辰。
不知道那人找的什么样材质,打造出这二十八颗星辰,而当这些星辰被极巧妙地安排在它们的位置上,就成为了最原始也最复杂的阵法。
阵法运转,星辰重现。
璀璨光芒。
然而当嬴抱月越爬越近,她现这棵榕树顶端的星辰和秦皇陵上的星辰位置虽然几乎完全相同,然而光芒,比初见时要黯淡不少。
连这份黯淡,她也觉得熟悉。
那个时候时间太紧没有细看,但当她当初棺材里真正的身体开始燃烧之时,嬴抱月确实感到了头顶星光一瞬间的摇曳和衰弱。
难道自己曾经,也是这个星空大阵的一部分吗?
嬴抱月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渗入树皮之中,而就在汗水流入眼睛之时,星光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嬴抱月怔怔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