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武功极是凌厉高强,不容她多想,短剑一翻便是潮水般的攻势,剑剑都夺她要害之处,每一剑都是要致人于死地的狠招。碧莲于是也顾不及多想,见招拆招这是本能的反应,何况对方招招都要夺人性命,也不容她多加思索,自幼熟极的武功自然而然的在心头流过,连拆得十余招后便渐自占了上风,这才有功夫思索:这人是谁?猛然想到最惊恐之事,心中突然一阵惊惶,但再看这人的武功招式,却又丝毫不似公子练习过的崆峒的武学。
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她心中转念手中招势便也渐缓,那黑衣人刷刷连攻七剑,便又重占上风,她虽自幼学得一身绝学,可是江湖经验却是丝毫也没有,心中正自乱极,眼见这形势又不容多想,当下手指连拂疾扣,便要去夺那柄短剑。
她一招巧妙异常,手腕一翻便避开那剑攻势,眼看手指堪堪要落到剑身之上,却听那黑衣人低声惊呼道:“武当拂云手!”声音虽低,但碧莲却听得真切,这分明是陆夫人的声音。
一时间,碧莲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便似跌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深崖,又觉一盆冰水向头顶浇落,手上劲力全泄,高手相争只在一瞬,她这么一愣,立时便被陆夫人扣住要穴,心中只想道:她,她早就知道我是会武功的!
陆夫人也没料到会如此轻易制住她,心中也是一阵错愕,又恐防有诈,当下手下不停连点她身上十余处要穴,这才放下心来,摘下蒙面的头巾,冷冷道:“好啊,碧莲,险些便被你瞒过了!武当派的高徒怎地跑到我家里来了?武当也出这样的卑鄙计谋么?”
碧莲只觉心中一片悲苦,欲待不答,却又不能,只得低声说道:“我不是武当弟子!”
陆夫人森然道:“我也觉得奇怪,武当门下是从来不收女弟子的,你究竟是谁?”在武林中的规矩,偷师学艺是最大的忌讳。
碧莲也知此事极难分辩,一时间也是茫然无措,只她迫问,只嗫嚅答道:“夫人,我并没有恶意的……”
陆夫人道:“你这样俊的一身武功,怎敢甘心屈身在我陆家为奴做婢?当真是欺我儿子年轻不通世事!还是有什么阴谋鬼计?”她最是心爱这个独生儿子,一念及他被人欺骗蒙在鼓里,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愤怒生气。
碧莲只觉眼泪涌到眼眶中争夺着要泄出来,只能勉强忍住,声音却自哽咽了,“我无力葬父只能卖身,公子既然好心买了我,我自然甘心为奴……”
陆夫人冷冷道:“撒谎!你这样一身武功,只怕武林中难寻敌手,倒是我儿子有眼不识泰山!”再想到这女子如此相欺爱子知道之后的失望,心中不禁更是难过。
碧莲低声道:“我没有存心想隐瞒公子,我早在爹爹临终之时发过誓,从此不再使用武功,我,我原没当自己是会武功的!”
陆夫人大觉奇怪,又仔细回想她的言行,便又问道:“你师傅是谁?”
碧莲道:“我没有师傅,只是跟爹爹妈妈学些武功,也没同人交过手。”
陆夫人江湖经验丰富,虽只与她交手数十招,也知她此言不虚,当下点点头,神态微和,又追问道:“你父亲是武当弟子么?”
碧莲迟疑着,终于还是点点头,陆夫人正待再问,忽听门外敲门之声,陆允淳问道:“娘,碧莲在你房里么?”
陆夫人正待回答,忽见碧莲眼中流露出哀恳恐惧的神色,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心中忽然一软,心道:事情未明,只怕其中另有隐情,我先不忙告诉淳儿。当下答道:“是呀,她在我房里。”
陆允淳大是奇怪,问道:“什么事这么长时间?娘,你出来瞧我攀月摘星这一招练得怎么样了!”
陆夫人道:“你先自己练罢!”
陆允淳奇道:“你同碧莲要说什么么?你不让孩儿进来么?”
陆夫人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碧莲惨白的面色,想起她入府之后种种温顺可爱之处,对自己对儿子从来没半分违逆之处,心又自软了,对儿子扬声说道:“我待会再来,你先自己练罢,我须得教碧莲这丸药如何配制!”门外陆允淳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陆夫人待他走远,这才说道:“碧莲,你要教我如何相信你是没恶意的呢?淳儿待你一番诚意,我实是不忍令他失望,我也不想你令我失望,我一直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我说说究竟为什么?”迟疑着又道:“你要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可以不告诉淳儿。你让我放下心来,我便谁也不告诉!”
碧莲听她说得诚恳,这许多时日的相处,也觉得这个夫人性子温和善良,易于亲近,眼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便一滴滴落了下来,在她雪白的颊上滑落,便似一粒粒的珍珠滚动。
陆夫人也不催促,目光却停驻在她身上,等待她分辩,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碧莲低声道:“夫人,二十几年前,一个武林中最声名显赫的少年英雄被一个声名狼籍的魔教女子所惑,不惜为着她背叛师门身败名裂,你可曾听过这事?”
听到这样一句,陆夫人身子不禁一颤,震惊之极的看着碧莲,想了一想,这才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姓卓!呀,难道你竟然是卓不群的女儿!”
碧莲的脸上不自禁的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慢慢的闭上眼睛,轻轻道:“是的,我的母亲便是武淡月。”
一时间,房间里的仿佛凝住了一般,陆夫人也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她也觉得自己真是遇见了最最荒唐之事,卓不群的女儿居然在她家里屈身为奴,怎么竟会有如此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