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缨的语气也不由自主放软了些:“杨庆不在,我找别人帮你上?你和谁比较熟悉?”
庄袭就垂下眼帘,一言不发,默默地站起来往屋里走,左缨怔住,这慢腾腾的沉默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落寞呢?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心想这么大个人,上个药不至于弄不好吧?但另一个声音说,他背上还有伤呢,没人帮忙肯定不方便,而且他还发烧了呢,又伤又病,更需要帮助啊。
左缨撑着脸颊,一手在下唇上无意识地抠抠抠,心里做着斗争,她回头看了看虚掩的门,眼里闪现刚才他垂下眼时那长长的睫毛,还有脸上不容忽视的失落。
哎呀,受个伤发个烧而已,怎么感觉一下子就脆弱了呢?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美人受累和一个糙汉子流血流汗,那肯定是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啊。
但是她心里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简直像做了见死不救的坏事一样。
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庄袭,需要帮忙吗?”
没有应答,她说:“我进来了啊。”
她推开门。
庄袭的安全屋里摆设很齐全,但也很简单,颜色很单一,不像她,被子枕头什么的喜欢用暖色调,墙上有挂钩挂衣服,桌上还有
杯子、花瓶什么的,还有毛茸茸的室内拖鞋和抱枕,她喜欢尽可能把住处弄得温馨舒适。
在庄袭这被子都是黑灰色的,多余的装饰一概没有,整个就很冷清简约。
他此时坐在桌边侧对着门口,衣服已经脱了,露出冷白色的上身。
左缨侧了侧脸,因为他是侧对着她,第一眼倒是没看到他身上的伤,但她下一刻扫到了被随意堆在桌上的衣服。
最上面是一件白色的秋衣,而衣服上竟然有暗红色的血痕,而且不止一道。
左缨目光一凝,几步上前看清了庄袭的后背,一条斜斜横跨过大半个背脊的鞭痕,肉是暗红色夹杂着灰白色的死肉,整个流水流脓,伤口边缘看着还算完好的皮肤底下,都肿胀了起来,似乎是烂进去了。
左缨完全愣住了,再扳过庄袭的肩膀一看,前胸三道鞭伤也是一样,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左缨又惊又气:“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那药不管用吗?那你早说啊!”
左缨夺过了他手里的那罐药,紧皱着眉看了看:“这个先别用了,等我上线后去问问,你先吃药吧……”
庄袭握住了她的手,左缨停住,庄袭抬头看着她说:“不是药的问题,药很好,当时涂抹上去就有见效。”
“那你还……”左缨明白过来了,不是药的问题,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你到底去了什么副本,又做了什么,两天就搞成这样…
…不对,不止两天吧,在外面是两天,副本里呢?”
不等庄袭回答,她看了看他的伤又说:“这伤不能简单的处理了,我去问问有谁懂这个的。”
她说着要走,庄袭拉住她不让她出去。
“这里没人是医生,唯一一个只会接骨正骨,管不了我这样的伤口。”
“那好歹也是沾边啊,总比我们这种外行懂。”
“那我也不要他。”
左缨:“……”
左缨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也不用力挣脱了,她没听错?这真不是撒娇的语气?
庄袭微微歪着头,一本正经十分认真地说“那我也不要他”,还自己点了下头,加重了一下语气,仿佛在肯定自己这句话。
简直像一个在说就算鱼很好吃那我不爱吃的小孩。
真的太反常了。
左缨又碰了碰他的额头,喃喃道:“不会真的烧傻了吧?”
说到发烧,左缨才意识到他发着烧还光着膀子,别再受凉了加重病情。
她从桌上挑了件毛衣盖在他肩膀上,又小心注意着不碰到伤口,一边问他:“那你想怎么样啊,你自己会处理吗?”
庄袭拿起了桌上雪亮的刀片:“把坏的割掉一点就行了,药膏很管用,不用处理得很细。”
左缨眼角抽了抽:“你真是……那背上呢?”
庄袭仰头看着她,眼神期待。
左缨有点想骂人,你还挺期待我在你身上动刀子啊!
她无可奈何地过去关上门,不让风吹进来,室内就变得有些暗了,
她拿出几团电鳗电能,把这微微跳跃着的淡蓝色光芒放在桌上,一下就把室内照得比较亮堂了。
她拿出几个药瓶:“先把止痛药止血药吃了。”倒了两粒,她觉得不够,又倒了好几粒,“多吃几粒吧,这个好像没有副作用。”
庄袭乖乖地照做。
然后把刀用火焰——就是他自己的火球——烫了烫,消过毒后就往身上比划。
左缨都有些不忍心看。
最牛的是他还一手握刀,一手拿了个镊子,把那种烂得比较严重、角度又比较刁的皮下坏肉提起来割掉,最可怕的是还割得面不改色,要不是他额头冒出细汗,额角脖子上都青筋紧绷,脸色还变得越来越白,她都要以为他吃的不是止痛药,是麻醉药了。
左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食指指节,看着都为庄袭疼,而且她还不能不看,她得学习,还得拿干净的棉布帮他擦流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