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副将朝着楚问荆拱手一拜:“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杨家对我们恩重如山,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请原谅我们不能再守护渊朝了。”
楚问荆亦是垂手一拜:“人各有志,三位英雄,恕不远送。”
他们离开时也有一部分兵士跟着走了,这一走就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剩下的,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的家人还需要他们的军饷养活,至于姓沈还是姓杨与他们无干。
沈明婵笑嘻嘻的拍着楚问荆的肩道:“习武之人还是要靠拳头讲话,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不过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今晚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那三位副将带着仅剩的一千余人赶回了杨府,他们来是要接走恩人的家眷。
杨夫人听闻夫君和儿子都被逼死,当即吐了一口鲜血,她的儿媳们得知夫君死讯,也都心灰意冷。
杨夫人只让副将带走了她的三个孙子,继而遣散了家中丫鬟和仆从,带着三位儿媳上了吊。
死之前,她用鲜血在白墙上写下血书:“沈明婵残害忠良,害我沈家满门,妖女,还我夫君,还我儿孙!”
话说沉逸在帮着明婵清点战场之时,头疼欲裂,他害怕明婵分心就一声不吭的跑了出来,恰好遇见了杨琛。
杨琛对他是极为欣赏的,热情的腾出一间客房来供他歇息。
他极少生病的,这一次却是疼得昏了过去,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这一天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衔接不起来。
心里有一角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被挖走了一块。
他摇摇晃晃的推开了门,想去拜别杨老将军,走廊上却没有一个人。
他满腹狐疑的走到正厅,却见横梁之上悬了四具女尸,屋内屋外的墙上都写着血淋淋的大字“沈明婵残害忠良,害我杨家满门”“还我夫君,还我儿孙”。
她们刚死不久,魂魄还没有走太远,游荡在院子里,沉逸连忙走上前去问发生了何事?
杨夫人将明婵逼死杨琛、残害二郎、三郎的事都说了。
沉逸起初是不信的,他不相信明婵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他狂奔至后山看到了死状凄惨的杨琛父子,还有他们的魂魄。
身首异处的三郎犹在喃喃念着:“妖女,她是妖女,我亲眼看见了,她眉心处有黑莲花。”
沉逸的心猛然一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婵她到底还是犯下了大错,这两年来的苦苦劝善,难道都错了吗?
杨府女眷的死讯很快传至楚问荆耳中,他连忙派人赶到,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红字,他叹着气道:“都烧了吧。”
思索片刻又道:“传令三军,今夜之事都烂在肚子里,不可泄露与旁人,否则军法处置,若是旁人问起杨家之事,只说是杨家为国捐躯满门忠烈,朝廷自会追封。”
毫不知情的沈明婵盖着床毯子坐在城头上打瞌睡呢,今夜看这情形,岚国是不会再犯了,大概是白日里伤了元气吧。
迷蒙之际,一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看清楚了才发觉是沉逸。
她舒了口气,挽着他的胳膊道:“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今天一个下午都没见你你跑去哪里了?”
他的神色却是极难看的,甩开她的手道:“杨家父子是你杀的?”
“是啊,怎么了?”
“为何要杀害无辜,他们可是忠心护国的忠臣啊!”
明婵摊了摊手道:“那又如何,忠臣年年有死了一个还会再有一个,可是他们害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过是报仇罢了,有何不妥?”
他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歉意,生命在她眼里总是不值一提。
“你、无可救药,”沉逸失望的看着她,“是我错了,你本性如此,我不该对你怀有期冀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婵不解的看着他,明明下午还是温情脉脉的,怎么一转眼他就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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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是个铁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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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意思?”沉逸冷眼觑她,“你可知杨家满门皆因你而死,若是杨琛有错,惩罚他一人便够了,何苦祸累家人?”
明婵回道:“我原本只想杀杨琛的,可是其他人非要来我面前送死,我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沉逸觉得害怕,在她眼里命如草芥,她若是瞧一个人不顺眼大可杀了去,全然不会有愧疚之情。
这两年的悉心照料与陪伴,全都功亏一篑了,挫败和失望交叠,在一瞬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中间,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压着,怎么挖都挖不出来,这种难受比失望和挫败来得更强烈,他几乎要崩溃了。
他强作镇静道:“为何你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呢,难道在你心里,当真没有善恶之分吗?”
明婵气得一跺脚,“明明我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为何要向着外人!杀了就是杀了,你再吼我他们也活不过来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干脆把我也杀了算了!”
沉逸抬起右臂,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明婵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掌心聚起的光刃,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愣愣道:“你要杀我?你竟然要杀我?”
她扯着青鱼吊坠问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几个时辰前你才说了要娶我,现在却要杀了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