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觅颔首,沉默不言。
“可是……说来也奇怪,二姐姐上一世不是嫁给了四皇子做皇子妃,怎么会许配给其他人家呢?”
宋怜知道宋哲卖女求荣,想靠着女儿步步高升,一路腾达。是苏州那户人家给了什么好处,不然怎么会把宋妍给嫁出去?
仔细回想上一世的偏差,记得曾经是有媒婆登门拜访。说是要为宋妍说亲家,最后的结果,好像是不了了之了,如今却是——说成了?
“我也不清楚。”谢觅没想到这一世的宋妍没有嫁给谢珏,“只是你二姐,现在已经被送到庄子里养病了,若是不出意外,这辈子都回不来上京。”
“回不来也好。”宋怜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避免,二姐跳河自尽的凄惨下场。“最后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逃离了权力争夺的漩涡中心,“养病”安度余生也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名义上是送到庄子上养病了,可长久的不过问,总会纵容一些脾气大的奴才。”谢觅隐约觉得不对,张氏背后可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人家,又是宋府的嫡出女儿,虽然宋府正在逐渐的没落,但饿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苏州的那户人家,门楣不高不低。
宋哲又怎么会愿意将女儿许给他?
“更何况,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我与宋妍见过几面,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如同女萝或菟丝花那样。没有主见,需要依靠才能苟活的女人。”
“确实。”宋怜听她这么说,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按照二姐姐那种刚烈,倔强的性格,都可以当众回怼爹爹,怎么会安心去庄子里面养病,了此残生?”
谢觅从宋怜话中察觉到意外之词。
“当众回怼?”谢觅问道。
宋怜点头回应,“是啊,之前大姐姐在齐家受了委屈,回来的时候碰巧被爹爹给撞见了。爹爹就训斥大姐不安分,二姐姐觉得大姐可怜,并为大姐说话。结果爹爹听了之后暴怒,罚二姐跪在祠堂里面。”
“若是如此,也不足为怪了。”
谢觅倒是没想到她如此果敢,这般的女中豪杰,倒是想与她见见。
“与其是送去养病,不如说是逃离。”
谢觅这句话让宋怜微微一愣,随后也马上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二姐姐做的局。借着上门说亲的表面,然后再拒绝,又划伤脸,将这件事传的人人皆知,爹爹迫于无奈之下,只能送二姐离开?”
四目相视,谢觅挑眉代替了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宋怜这总算是想明白了,这种家丑怎么弄得人尽皆知?原来是有人背后故意为之。
“宋妍很聪明,也很勇敢。”谢觅觉得如果没猜错的话,宋府的庄子上不会有宋妍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话,在去江南的路上。
……
圆月当空
一帆船在江上驶。
“主,床已铺好了。”
伺候的丫鬟低头说着话,靠在窗边望着圆月的宋妍,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左脸戴了一个银质的半边镂空面具,眉眼之中多了几分成熟。
似乎想什么东西想入神了。
并没有理会丫鬟的话。
“主子?”丫鬟的声音放重了些,这才把想入神的宋妍思绪扯回来,“既然一切都弄好了,那你就出去。”宋妍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她,最后,又呆呆痴痴地望着月亮。
在月光柔和的照亮下,波光粼粼。
天上的碎光碎在了点点的江面上。
圆月之上出现了一个疲态尽显的夫人,闭上眼睛,无可奈何道:“当真要这样逼为娘吗?”
跪在地上的宋妍眼神坚决,“娘,不是女儿逼您,只是女儿不想像傀儡一般,女儿的人生不该由别人做主,前些天就有媒人上门提亲了,不出意外,爹爹就要将我嫁出去了。”
张氏睁开眼,“娘不会同意的,肯定会为你择一位好夫婿,会平安喜乐,富贵……”
“娘,就算寻一位再好的夫婿,难道他就不会纳妾吗?”宋妍立马打断,含着泪问着母亲:“女儿自幼看着您含怨长大,看着自己的夫君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强硬忍着心中不满,还要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你心如泣血,女儿是最清楚的。”
这些话可谓是字字珠玑。
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击中张氏的心。
“身为女子,要贤德大方。丈夫纳妾也是为了开枝散叶,女子又怎能心生妒忌?”
张氏的手正攥着佛珠,一字一顿。
“呵——”宋妍耸肩冷笑,“为什么偏要强求女子大方贤德,为何男子不能一视同仁,容忍妻子有几任丈夫?”
“你在胡说什么?”张氏立马制止她。
宋妍大声反驳,“那娘,愿意看着女儿步您的后尘,日日看着丈夫与其他女人恩爱非常,自己一个人独守空闺,为他操劳琐事家务,却得不到任何尊重与爱惜?甚至……像大姐那样,忍受夫君折磨,婆家的冷言以对,娘家的嗤之以鼻,受委屈却无法诉苦?”
说起宋妙的时候,宋妍眼中全是心疼。
明明是那么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的大姐,却被折磨成那样,她又做错了什么?
张氏沉默,她自然不愿意女儿这样。
可是她的娘亲就是这样教导她,顺从夫君的话,安心教养儿女,以雷霆手段处理后宅。
“若是娘忍心看到女儿这样,那女儿便也愿意出嫁,只不过,得到的只有女儿的尸体。”
宋妍绝不屈服,说这话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女儿就算是死,也不会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