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都帶我們得了一回獎了,我們更想純粹跟著你的構思推進研究。」
6玖年聞言,怔了怔,隨即小聲道:「好,我知道了,我和導師商量一下,儘快給大家答覆。」
朋友鬆了口氣,拍了拍6玖年的肩,開玩笑道:「這就對了,你天天裕景長裕景短的,學長管你也太嚴了。男人,就應該具備反壓迫意識!」
6玖年當時只是笑了笑,朋友卻沒看出他的勉強。
那之後6玖年覺察到了問題。
程裕景在潛移默化化地影響、塑造他,像捏泥人一樣,一點一點,把6玖年捏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用言語的,用行動的,告訴6玖年他不夠好,要再向自己靠近一點,再好一點。他離不開自己,只有和他程裕景在一起,6玖年才是最閃閃發光的那個6玖年。
這不對,這一切都錯了。
6玖年只覺得頭痛欲裂,他想要逃。
他一次兩次和程裕景提了分手,哪怕程裕景再怎麼挽留,讓誰充當說客,他都堅決不再同意複合。
他開始去看心理醫生,精神狀態慢慢好轉起來。雖然他還是擺脫不了無用的社交,但他也多了不少好友。
一切似乎都回歸了正軌。
直到看病回程的地鐵上,他蹲下給一個小女孩兒紮好了散掉的辮子。
他被拍下,發到了網上。
鋪天蓋地的熱度席捲而來,他被稱作「校園男神」「白月光學長」「最符合青春文學男主的面孔」,一大堆和他本人背道而馳的標籤打在了他身上,他又被裹挾著推至了大眾視野之下。
他開始沒辦法靜心學習,因為教室前後擠滿了想要拍他照片發到網上去蹭熱度的人。導師讓朋友暫時擔任項目組長,因為每當他奔赴實驗室,實驗樓下總有要堵他的人,他們吵鬧的聲音,樓上四層都聽得見。
他的生活開始喪失隱私,走到哪裡都要面對無數窺視的眼神。精神狀態再次崩潰,他不願意走出宿舍門,也不想再和人交流。
程裕景就是這時重出現在6玖年面前。
他溫柔地開導他,勸慰他,替他解決麻煩,幫他擺平問題。
6玖年再次被人偷走了信任,他相信最狼狽不堪時也能接受他的人不可能背叛他,他相信這一次,程裕景不會再讓他失望。
然而命運喜歡開玩笑,信任和真心也輕易給不得。
他的走紅,讓所有人自然而然為他打上了「名利豐收」的標籤。有些曾經深埋的嫉妒的種子,於此時再度萌芽,野草般生長。
6玖年被好友舉報論文剽竊,學術不端。
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6玖年四處尋找解決辦法時,卻接到程裕景一通電話。
「我要去美國了。那邊課題組需要我,開了很高的價。」
6玖年怔住了,隨後他笑了,笑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