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所有的关键都与簌鸣有关。
沈继揉了揉眉心,今日听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朝着一个普通的恩怨情仇上发展,元正的死竟然真的与那边没有关系?所有事情的进展仍旧停留在雾州。
一直待在旁边的裴棠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个念头从棠兮脑中一闪而过,不对,这里面的事情不全是真的。
“我听说簌鸣是五年前才跟着元正剃度,而灵昭寺主持位置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换了,元正和主持师兄分明是十年之前就已经有了关于主持之位的龃龉,怎会说是因为五年后才遇到的徒弟?”
曹林奉讪笑道,
“这可能就是元正为了在他心上徒儿面前展现一下痴心,反正我是这么听他讲过的,真真假假谁又说得准呢?”
簌鸣
这曹林奉说话半真半假不论,但谁都能听出其中不自觉的夸大其词,沈继让柳瑛将他带下去了。随即发现一旁的丫头有些不对劲,沈继奇道,
“明荇,你哭什么?”
明荇赶紧掏出手巾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我就是觉得簌鸣小师傅也太可怜了。”
这几日明荇有多崇拜簌鸣,裴棠兮心中是知道的。
“先别太投入了,那曹林奉说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还不知道呢。”
明荇想了想,还是觉得心疼,
“那簌鸣师傅挨打一事他总不能乱编吧?”
簌鸣手上的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总归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是有很多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朝裴棠兮而去,沈继侧身揽过她堪堪避开,随即目光沉凝,打算快步追过去。
“谁?”
裴棠兮拉住他,
“等等,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那支利箭上帮着一封信。是有人想向他们传递消息,棠兮上前将信取下来,却看得一脸狐疑,
“这是,一封聊家常的手书?”
沈继接过一看,却立马变了脸色。
“这是太后给汝阳王的家书。”
“什么?”
手中能有这封信的人,不言而喻,他们也知道是谁,只有元正。将信的内容仔细看过一遍,这上面写的内容是太后让汝阳王主持青州的浴佛节游行时多加小心,他要用的东西林相会在一路上为他准备好,另外就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关心了。
信纸已经泛黄,显然不是指最近的事情,青州浴佛节、汝阳王……
“五年前的事情,汝阳王主持的青州浴佛节游行是五年前那一次。”
裴棠兮下意识地说道,
“又是五年前?簌鸣也是五年前被元正带回灵昭寺。”
沈继查看着信纸,除了泛黄,其它地方都保存得很完整,说明藏这封信的人一定很小心。太后、汝阳王、林相,再加上前日辩经的郑伯克段于鄢。
沈继瞳孔微震,之前他想错了,选择郑伯克段于鄢这个辩题,并不是元正想要利用这机会向林相继续投诚,而是有人在元正身后,利用这个故事向他提供完整的证据链,这封信肯定能直指太后与汝阳王的罪证。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在算计一切,所有的事情或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对于朝廷的内乱,他知道得恐怕并不比沈继少。
沈继抬头看向裴棠兮,两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在灵昭寺有人能拿出元正重要的东西,那么射出这一箭的人,最有可能便是他。
灵昭寺的早课的钟声响起,院中僧弥都朝着大殿走去,来往静谧,和平日并无什么不同,沈继和裴棠兮行走在与众僧相反的方向,在后院那片荒林的亭中,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个俊秀的身影。
听见来人的动静,簌鸣回过头来,手上还拿着一只弓,他极其放松地笑了笑,
“你们终于来了。”
笑容明媚而略带张扬,若非他僧人的身份,会叫人不自觉的感慨,这是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沈继沉沉地开口,
“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让簌鸣竟有几分怀念地摩挲着手中的那长弓。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父亲送去上京读书,就见过你的,沈小王爷。”
这话一出,裴棠兮和沈继都心中一跳,从外地送来的小公子,与沈继还是同一个学堂,只能是明先生那次了。这人竟然和他们在一起上过学?
“我记得从幼时起,沈小王爷便极其自律,也极为坚守自己的道。很高兴,你现在依然如此,有很长一段时日,我都将你看作我的目标。现在想来真是妄自尊大了。”
簌鸣无奈地摇摇头,那股自嘲之下的无奈仿佛瞬间苍老了这个人的灵魂,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包括现在,都在快速地从他身上流逝,无从阻拦。
当年的课堂上,虽说无法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但大致都有印象,棠兮对簌鸣却完全无法和记忆中的任何一人联系起来,可想而知,这人改变了多少。
“我本姓宋,单名一个岚。”
宋岚?竟然是青州前知府宋明和的独子宋岚。而对于他,不光是裴棠兮,就连沈继都记得幼时在课堂上的小宋岚,只因他从外地而来,又衣着朴素,所以在那样一个课堂上,总是最受欺负的一个。
有一次,连棠兮都看不下去了,起身拿过他桌上那本因谢沐洲泼了墨汁而全毁了的书本,丢回到谢沐洲的脸上。气得谢沐洲第一次对她大大打出手,不过因为谢沐洲太胖了,也没占到多少好处,回到谢家的时候,两人都受了谢印雪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