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奶奶以前还总希望着自己能生,可是日久天长,一直都没有希望,她也渐渐地日子过得越发黯淡起来。因为这不快的日子,她越发喜欢抓着人倾诉。不管别人说什么,三言两语的,她总是能绕到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顺畅,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上面去。
杨宛此前被她抓住倾诉过好几次,此时听到她一开头,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说完姚真,姚大奶奶的话下一瞬就转到了自己身上。“那时候,我还觉得,这日子真是无处不好。大爷对我好,我心里面也有大爷,到时候再有个一男半女的,日后就什么都不愁了。”
“谁想到啊,这老天爷他就是不长眼,大爷这么好的人,居然连一个后代都没有。”
杨宛听着姚大奶奶哭诉着姚章膝下空虚,脸上笑容已经略显僵硬,口中却还不得不适时地说出安慰的话。毕竟是大奶奶,就算是她心里面已经觉得不耐烦,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被姚大奶奶拉着哭诉了有小半个时辰,姚大奶奶才取了流云织锦的帕子,轻轻地沾一沾眼角,对杨宛露出一个略有歉意的笑容来。
“拉着你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耽误了你多少事了。不过宛宛你是个心善的,不似那等小人,口里面甜言蜜语地安慰着我,心里面却不知道嘲笑了我多少次。也就是宛宛你,才能耐着性子听我说这些车轱辘话了。”
杨宛连忙又安慰一句,说几句已经说得熟烂的话。姚大奶奶才终于松了手放了她离开:“也耽误你的事了,你快去忙,我在这花园子里略走一走。”口中这样说着,她却并没有真的让杨宛走,只是上下将杨宛打量一番,口中叹道:“这般好样貌好人品,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个小子。”
她说着,对杨宛又是一笑:“我那边倒还有个蓝宝的链子,我让人给你送了去,你带着玩。也就只有你这般好样貌,才衬得起那链子了。我已经是用不上了。”
说着,对杨宛又是一笑,终于是放她走了。
杨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急不缓,对姚大奶奶露出一个笑,慢慢地转身离开。
感受到背后灼灼的视线终于消失,杨宛这才快步走了两步,好让自己彻底从姚大奶奶身边走远点。
刚走了几步,就听得不远处一声轻笑,有人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热闹。
☆、
单听这一声笑,杨宛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她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笑脸,转过了身去,对着那边说:“承哥哥。”
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削,但是却身材高大的温承从花树下走出来,对着杨宛点一点头,只是一笑,就让杨宛身后的小丫鬟红了脸。
杨宛不必回头看,都能知道身后丫鬟的表现,当即有些苦恼地看着温承,道;“承哥哥,你这般,我以后可不敢带着人见你了。”
温承又是一笑,对那丫鬟道:“我与宛宛要说两句话,能否请你暂避一二?”
不等杨宛说什么,那丫鬟立刻就点头不止,飞快地看了杨宛一眼,又含羞瞟一眼温承,在对上他笑意融融的眼神之后,脸颊越发地红,脚步匆匆地往边上去了。
等到人离开之后,温承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杨宛道:“姚肃要议亲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杨宛,倒是让后者困惑不已,抬眼看他,问:“承哥哥你何故这般看着我?”
温承心中诧异,脸上却不显,只是道:“我以为,你想知道未来的二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宛闻言方才笑了,略微露出一点儿不屑,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我总是要在二少院子里过日子的。承哥哥你这般说,倒好似我将二少奶奶当做了敌人一般。”
温承看她确实是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松一口气,脸上立刻就表现出来,带上温和笑意:“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岔了。不过,这二少奶奶的人选,左右也就是那几家,都是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么,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说到最后,温承口吻中不自觉带上半点儿不屑。
杨宛听出这一点不屑,好奇看他,却不多问,只是笑道:“倒是要多谢承哥哥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说罢,她抬眼看他,一双美眸中透出狡黠来,那双灵动双眼似乎在对他说,我就不相信就只是为了这么一点简单的事过来找我聊天。
温承只是一眼,就看懂了她想说什么,心中越发温软,想着,她与自己之间,倒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不紧不慢地,他对杨宛说:“你弟弟,前些日子拜了个先生。”
杨宛的弟弟杨景之,当年杨宛以为他入了宫在宫中做着伺候人的活,日后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到了后来,杨宛才知道,早在当初杨家人被行刑的时候,杨景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替换了出去,被人安排了身份,好生地教养着长大了。
这个消息,倒是后来去了外地的庶姐杨玲告诉她的。
她与杨玲之间交流信息并不方便,不仅仅是因为地理上的距离也因为两人敏感的身份。所以后来,事情就交给了经常能在外面跑的温承。
温承十三岁那一年,姚章成婚,温承也顺势脱离了书童的身份,成了姚家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有了管事的权力,重要的不是别的,确实他可以名正言顺往外跑了。
后来,姚仪更是让他替姚家监管四方财务,长年累月地在外面跑。
如此一来,打探消息就更加方便了。
杨宛不知道温承私下里还有没有做别的事,但是不管怎么说,温承行动上的自由给了杨宛极大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