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蓉见?着王氏这神?情,若有所思。
婆母虽行事有不正?,但真话假话她还是能分辨出些,此时她这模样并不似作伪。
冬至看?似好心无所图,可事情真就那么凑巧?
原本该与怀年伯见?面的六妹妹,七妹妹却恰好从那里经过,怀年伯没?见?到六妹妹,看?到的却是七妹妹,那六妹妹为何慢了些时候才过去?
可许成泰本就对王氏不满已久,见?她还敢狡辩,恼了一张脸,将之前?对王氏居心不良的猜测讲了出来,“你还说?,听听你怎么叫阿雪的?连名带姓,对她可曾有一点儿疼爱?莫不是你见?不得阿雪嫁个好门第,故意?指使冬至那小丫鬟把阿容引过去的吧?”
他?虽嘴上用猜测语气,脸上却带了就是这样认为,是王氏暗中算计许雪。
才说?完,就见?方才押着冬至出去的其中一个仆妇进来,行礼后道?:“夫人,冬至招了。”
那仆妇一板一眼地?禀告,规矩很好,并未往王氏处看?上一眼,只管禀告问话结果,“说?是二夫人不想六姑娘嫁的好,得知二爷引着怀年伯到后宅,正?好八姑娘来了月事,便利用这个故意?指使她故意?引了七姑娘过去,故意?要坏了六姑娘相看?。当天她还故意?让人拖住了六姑娘到的晚了,没?让怀年伯看?到六姑娘。”
这仆妇话一说?,许成泰脸色当即就布满怒色,方才被压抑对王氏的猜测不满全?都爆发出来,指着王氏怒喝一声,“你这毒妇!干的好事!”
许菡也被这仆妇的话弄愣怔住了。
是二伯母指使冬至利用自己来月事,把七姐姐引去花园,经过凉亭时被怀年伯看?到了!
一时间,她脑子里来回盘旋的都是这些信息,连林漠和许蔚一起进来花厅,都没?有发现。
林漠进来后,第一眼寻找的便是许菡身影,却见?她神?色怔忡愣怔,带着些不安、难过,忙疾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阿菡,你怎么了?”
手?指陡然被一只微凉冰润的手?掌包裹,许菡睫毛一颤,回过神?来,“阿漠?你何时来的?”
“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对,”林漠面带担忧。
许菡还未张口,斜对面王氏被许成泰一声“毒妇”气的嘴唇发抖,“你居然这样说?我?说?我是毒妇?”
便是往时被许成泰责怪,他?也没?说?过苛刻的话,现在却骂她是毒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做什么?就叫你骂我是毒妇!”
她声音尖细,本不是很好看?的眼睛鼓起,许成泰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这样蛮横没?有仪态模样,多年来被王氏闹腾积攒的火气涌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利用阿容来算计阿雪亲事,想要毁了她,这样恶毒心性,我哪里说?错你了?要不是那葛辉还算让我满意?,就凭你擅自给她定下寒门子的亲事,你这等善嫉不容人的毒妇,我岂能容你?到现在了你还不承认,简直是不知悔改!”
被许成泰如此厉声呵斥,王氏只觉着血液一下冲到头顶,抓着椅子站起身来,尖声道?:“我没?有做过,我承认什么,那什么怀年伯是哪个我都不知道?,我收买什么冬至夏至的作甚,那个冬至她是胡说?八道?,污蔑我……”
“母亲……”见?婆母失控般,眼眸发红,周雅蓉忙起身去扶她胳膊,却被她一下推开。
王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看?着许成泰冷笑一声,“那个冬至肯定是被人收买了,就是用来诬陷我,这事你那些妾以前?也没?少干过,一个个装的柔柔弱弱地?,故意?摆出一副被我欺负的模样来叫你看?着,其实都是装的,故意?博取你可怜。”
许是忽然间打开了任通六脉,开了窍,王氏犹如神?探附体,“说?不定就是张姨娘那个贱人,故意?陷害我,跟我说?着不想许雪嫁高门,让我给她定了个寒门亲事,转头哭哭啼啼朝你告状说?我要害了许雪。我就说?,她一个巴不得把我这个二夫人拉下去,她好上位的贱货,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个低门户,敢情在这陷害我,她可真够心狠的,居然赌上许雪的亲事,她才是毒妇!
我根本没?指使过冬至做这些,要是我说?谎,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姨娘一直明里暗里与她作对,就是她最大的仇家,王氏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张姨娘,也有些是气话,话赶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但她的确没?指使过冬至,气的连毒誓都发了出来。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许成泰哪里管她毒誓,他?与她多年不和争吵,也没?少见?她发誓没?苛待他?的妾室,可他?都亲眼见?她罚跪妾室过,又听她一口一个贱人地?胡乱冤枉张姨娘,失望到极点,“你自己苛待霜儿她们母女,一而再地?找她们麻烦,还这般恶意?诋毁她们,实在是不配做个当家主母……”
最后这话却是极重,若私下夫妻争吵便罢了,可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几个晚辈,许成泰这话一说?,王氏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一下爆发出来,“我不配,你的好霜儿就配了啊?那你把我休了,叫你的霜儿……”
“好了!”安阳侯夫人及时打住王氏失去理?智的话,“不要吵了,像什么样子!”
这话不止说?的是王氏,许成泰也在内,王氏倒也罢了,一向少分寸,可许成泰这个小叔子居然为了个妾在众人跟前?这般苛责嫡妻,安阳侯夫人便是不甚喜王氏,可身为正?妻却理?解她的愤怒。
早在王氏失去冷静冲许成泰吵嚷起来,许如容和许菡几个小辈都颇有些不自在,虽然是为了正?事,可两位长辈两口子这样吵吵,叫他?们不知该如何阻止。
第139章
许如容现在情绪也很复杂,不管这冬至是谁指使,但她确实是被利用了,当日被人引着从怀年伯所在的凉亭位置去寻八妹妹。
本来该是她最愤怒,被王氏和许成泰这一来二去的争吵,竟弄得不知该说什么。
周雅蓉作为儿媳,更不好贸然插手公婆争执,尤其?还是牵扯到?公爹妾室,幸好有安阳侯夫人在,她看?着王氏和许成泰,“你们都先冷静下,”又吩咐先前审问冬至的仆妇,“再去审一次那丫鬟。”
跟许成泰完全相信冬至交代是王氏指使她的不同,安阳侯夫人常年居于内宅,各种隐私手段见得多知晓也多,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林漠小?声问?许菡,“怎么回?事?”他听着事情似乎还跟阿菡前些天?来月事有些干系,那个冬至是被人收买指使的。
许菡从王氏与许成泰的争吵中回?过神来,低声把先前的事简单说了说,“……我?现在也?迷糊了,冬至都招了,可二伯母还发了毒誓不是她做的,”虽然她觉着这毒誓发出来未必真的就真有用。
林漠听完后,眉目沉敛,淡声道:“方才我?来时,路上遇到?了六姐姐独自一人在府里乱走,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并未掩盖音量,花厅里其?他人都望了过来,王氏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我?就说,肯定是张姨娘背后搞鬼,这许雪定然是知道她姨娘干的恶事了,那丫头倒是比她那个姨娘心干净些,估计是知道她姨娘算计了阿容,难受着呢,快,把这六丫头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至于张姨娘,王氏怕这贱人来了,当着许成泰的面又跟以前一样卖惨,哭哭啼啼死不承认,那死女人奸诈的很。
安阳侯夫人看?了看?兴奋地面颊有些扭曲的王氏,虽然看?出她是仇视张姨娘,可又诡异地让她觉着事情怕是要跟她胡猜的方向走,她眉眼沉静地招过身?边大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边,许成泰对林漠有了些不满,这小?子怎么好似在故意挑火一样,可林漠又没?说旁的,都是王氏在那瞎猜,眼看?着王氏认准了事情是张姨娘,要把污水都泼到?她身?上,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你莫要胡搅蛮缠,阿雪一人走路有什么大惊小?怪,我?看?你是小?人之心。”
王氏被许成泰一而再呵斥,如今还拍桌子举动气的面皮涨红,朝他怒道:“你就是偏袒那贱人,什么都是她无辜,她惯会装模作样,还不让我?说了!”
“你……”许成泰到?底不似王氏,不管不顾当着众人面争吵,越发厌恶王氏这样泼妇一样模样,厌恶地瞪她。
“婆母,”周雅蓉忙走到?王氏身?后,轻轻拍她的背,“莫急,事情还没?查清楚。”
这时,一道高瘦的人影自外?面进来,周雅蓉眼睛微微一亮,忙唤一声,“夫君。”
正是许蕴下值后,回?了住处得知王氏和周雅蓉被叫来长房,有爱打探的小?丫鬟说似乎还有争吵,匆匆赶来。
许蕴一到?,周雅蓉就松了口气,她只是儿媳行事多有拘束,而王氏看?到?长子来,被许成泰屡屡责骂憋了许久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待许蕴走近,一下抱住他哭了起来,“阿蕴呐,你父亲他不分清白就训斥我?,一口一声地维护张姨娘那个贱人,简直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