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浅定睛一看,月兑口就叫:“刘伯伯。”
这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刘健雄,也是她们街道的片区民警。了找妈妈,她好几回从大伯家跑回去,半夜了还坐在楼道里,每次都是刘健雄把她带回家,然后第二天再送回去的。
“你这丫头,原来在黎水!”刘健雄讶然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黎水来了?”陆浅浅兴奋地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是几年前,这边把我借过来的,协助破一个案子的,后来就把我给调过来了。”刘健雄乐呵呵地说道。
“哈,那婶婶也来了吧?哥哥呢?”陆浅浅激动地问道。
“你刘哥都当爸爸了……哎呀,浅浅,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刘健雄拍着她的手背,上下打量她,满脸地激动。
“对啊,好久没看到您了,一直没向您道谢呢。”陆浅浅抿唇一笑。
陆浅浅其实对刘健雄挺愧疚的,因为她总是跑回去,饿得双眼发黑也没人找她,刘婶忍不住责备她大伯母,那彪悍的大伯母还把刘健雄两口子骂了一顿,怪他们多管闲事。那时候她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刘伯伯两口子为了她吵架,只能哭哭啼啼地跟着回去,后来也不敢再跑回去了。
“昨晚打架,你在现场?”刘健雄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其实就是闹着玩的,纪总当时以为他会还手,就切磋切磋,没想到商少根本不行,一下就被丢出去了……纪总f真不是故意的,他什么都看不到。商少那人平常开玩笑开惯了,怎么这回当真了呢?说不定过两天气消了,他们两个又好了。这些贵公子就是喜欢吵吵闹闹,刘伯,你不太较真了,你信不信,商少自己就撤诉了。”陆浅浅给他和同事倒了茶,巧笑嫣然地说道。
“不是我较真,按程序办吧。”刘健雄把她说的经过一一记下来,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道:“这一晃都十多年了,浅浅,你现在是一个人在黎水吗?”
陆浅浅笑笑,茫茫人海,她从未想过能在这里和妈妈相遇,而且遇了和没遇一样。
“哎,你妈妈一走就是十多年。还有你爸爸,去得最可怜。那家药厂骗他们试药,你爸爸是想多赚点钱,好给你妈妈买个钻戒,做为十周年结婚纪念的礼物。他还是请你刘婶去陪他挑的,去了五六趟,选了一个两万六千多的。那时候两万六千多,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啊。但你爸说你妈值得有,就去试药了。后来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整个人的腿都是黑色的,骨头全坏死了,痛得那个惨啊……”
陆浅浅只知道爸爸生了重病,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爸爸生病的实情,她的眼睛慢慢瞪大,呼吸越来越急,爸爸临终前的泪眼再度浮现在眼前。
☆、叫我小叔叔,感觉特刺激(二更)
爸爸是舍不得离开她和妈妈的,当时爸爸一个劲地让人把她带出去,不让她看到他最后的一刻。
陆浅浅一辈子都会记得爸爸当时的那眼神,绝望的、痛苦的、悲伤的、不舍的、不甘的……那些情绪都化成了滚滚热泪,顺着他削瘦的脸颊往下淌。
但他连颤抖的力气也没有了……
当一个人知道即将离开自己亲的人的时候,当他知道他即将死去,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心情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陆浅浅后来一直不愿意去回忆那一幕,那一幕太痛苦了,她只要一想到,心就痛得要碎掉,仿佛有万把在钢锥狠狠地凿泗。
“他为什么要试药?”她眼眶一红,喃喃地问道:“不要钻戒,我要爸爸……”
“你爸也不知道那药有问题。而且不止你爸,那一批试药的一共有二十个人,都出了问题。你爸爸和另一个人的症状最严重。药厂动危急公关,那是个引进项目,所以出动了好多人来说情,不让你爸把事说出去。后来你爸坚持要说出真相,那边就变脸了,说是你爸自己错误服用……这事是说不清的。人家一手遮天,我一个小警察,削尖脑袋也查不出有利于你爸的证据。我这一闷,就闷了十多年,心里始终有个负担……觉得挺对不起你爸爸的。他当时那么信任我,把真相告诉我,我却始终没能查清楚这件事。唐”
陆浅浅还记得老家那个药厂,占了很大一块地,建着白墙蓝瓦的厂房,头风很足。后来,药厂搬走了,改成了食品厂。再后来,又听说是那药厂的人本来就是诈|骗犯……
十岁的她,哪里会懂得这些事呢?她只记得大伯母在饭桌上絮叨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加几句“那马蚤女人跑了,丢这么个破烂孩子给我们,真是烦人”。大伯一面喝酒,一面装聋子。陆浅浅的堂哥倒还好,闷着不出声,堂妹就会学大伯母的话,一遍遍地说给她听。
她呢?她也渐渐学会了装聋作哑,察颜观色,主动去洗衣服洗碗筷拖地板,抢着干家务,希望大伯能帮她去找回妈妈,希望大伯母能少骂妈妈几句,希望她冬天能多点热水烫脚……
那些年,真的过得很难,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佩服自己,怎么过来的……
“你妈一失踪也是这么多年……”刘健雄继续说道。
陆浅浅拧了拧眉,看样子刘健雄还不知道林惠就在这里。
“她一直没有找过你吗?”刘健雄小声问道。
“嗯。”陆浅浅点头。
“你妈妈走之前还找我借了两千块钱,说给你转学用的,就那么走掉了。”刘健雄拧拧眉,合上了笔录本,小声说道:“真是苦了你了,你大伯母那个女人,太泼了。你刘婶后来听人说她总饿你,不给你饭吃,动不动就打得你月退上全是竹签印子,冲过去和她打了一架。我后来骂了你刘婶,这越打,你大伯母不是越会虐待你吗?哎……你大伯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