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张口应了声:“这就来”,又拉拉儿子的衣角,轻哄:“好了,往后睡前允你偷偷唤一声,好不好?”
柳小黎闷闷的瞥她一眼,看她不像敷衍他,这才点点头
不过因着方才的事,小家伙眼圈有点红,柳蔚又有点负罪感,索性也不要他自己走了,弯腰将他抱起来。
柳小黎也自觉,乖乖的缩在娘亲怀里,莲藕似的胳膊圈着娘亲的脖子。
他其实不是非要叫娘,只是不爱叫爹罢了,付叔叔说过,他爹是坏人,他抛弃了娘,还抛弃了他,所以爹这个字,他从来都不喜欢。
到了前厅,没见县太爷,只见了师爷。
一瞧见她,师爷忙说:“柳先生,又发现尸体了,和小娟死状一样。这可怎么好,那凶手是不是还在富平县?”
县城里住这个杀人魔头,这人还极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边,师爷一琢磨过来,汗便流个不停。
柳蔚却知道,那凶手的确在富平县,否则她也不会留下,虽说富平县县令要等曲江府回信才放人,但她要走,谁拦得住。
“尸体是男是女?”她问。
“女的,也是女的。”
“在哪里发现?”
“李家村郊外的小湖边。”
柳蔚眼眯了眯:“发现小娟的那个地方?”
师爷连连点头:“就是那个地方,送来尸体的还是李平,就是李家村村长,而且这次,也发现了陌生人。”
这下柳蔚倒来了兴趣了:“是什么人?”
“说是路过的商贾,一共三个,柳先生,能否劳烦您上堂验验尸,我们富平县没有设仵作,出了案子都是有经验的衙役看,但您在这儿,我们也不敢乱动。”
柳蔚负责这件案子,本就要看尸体,闻言答应一声,放下儿子,让他跟着自己。
到了堂侧的帘子边,师爷回头不安的问:“柳先生,令公子还要一道儿?”这可是上堂,不是游玩。
“他是我的医童。”
有见过让一个四岁的面团子娃娃当医童的?
又是养乌星,又是把自己儿子教成这样,这个柳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但现在案件为重,师爷也不说了,撩开帘子先进去,走到县太爷耳边嘀咕一声,县太爷应声,对堂下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请了位大仵作当场验尸,几位若真是青白,本官也不会冤枉了你们。”
县太爷话音一落,堂下数人,便看到帘子外头,一道素白清隽的身影,缓缓步出。
来的是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男子面色从容,举止淡定,他的脚后,还跟着个模样可人的四五岁男孩,那男孩一张小脸粉嘟嘟,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两人一进来,那李平已经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前几日疑是凶手的嫌疑人,怎么这会儿就成了大仵作了?
上次那堂审的蹊跷,县太爷身子不好,看到小娟的尸体一下没缓过劲来,就退堂了,尸体收了,李平和村民都被撵走,说是择日再审,结果等着等着,就到今天了。
今日他是带着另一具尸体来的,死的也是同村,叫小红,今个儿早上被发现的,与小娟死的地方一模一样,发现尸体的村民,见了不远处过路的三个生人,便给拦了下来,这就到了衙门报案。
柳蔚出来,第一个看的就是李平,这位李村长给她的印象还挺深。
不过也就淡淡注目一眼,她就收回视线,看向了堂上另外三人。
这三个,应该就是过路的嫌犯。
三人都是男子,站中间的是个年纪至少有六十来岁的老人,他左边站了个恭恭敬敬,面无胡须的下人,年纪约莫也是三四十,右边站着个气质矜贵的青年,那青年虽然穿的普通,脸皮摸样也普通,但柳蔚一眼就看出,他不普通,就冲他那个站姿,便知道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别走过去
将原告被告都瞄了一遍,柳蔚才低下头,去看地上的尸体。
那尸体被白布盖着,和上次小娟的尸体一样,她慢慢走过去,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腐臭味。
“小黎。”她唤了一声,叫儿子。
柳小黎乖乖的从小包里掏出手套和解剖刀,递给自家娘亲。
站在不远处的那个老人眼神凛了凛,苍老的面庞下没有一丝老者该有的颓然,他打量着那两样新奇的用具,目光带着深思。
戴上手套,柳蔚手捻着白布的一角,又停下来,看了眼堂上明显已经开始眼皮跳的县太爷,叹了口气:“小黎,拿羽叶丸。”
柳小黎伶俐的从包里抓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稀稀拉拉的放了几颗小药丸,他抖出一颗,小短腿跑到县太爷面前,递给他:“吃吧,吃了就不会晕了。”
县太爷面皮一红,虽然想反驳,他才不会晕,但是又怕一会儿真的晕了,只好含糊的接过,一口吃了。
药丸一入口,便有一股清凉之气顺势而流,灌入五腔。
他顿时一凛,只觉得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他目光不禁落在那药瓶上,眼中有着好奇。
柳小黎将瓶子收好,咕哝着说:“大人,是药三分毒,羽叶丸对止呕醒神有效,却不可多吃。”
县太爷脸有些烫,摸摸鼻子,不好说自己真的差点贪了这几颗神奇的药丸。
止呕醒神的药方有不少,可还没人能做成药丸,随身携带的,这东西,可真有点意思。
柳小黎将瓶子塞好,正要放回包里,又看到堂下的商贾老人,犹豫一下,还是又抖出一颗,走到那老人脚边,仰起头:“老爷爷,您也吃一颗吧,一会儿别把您恶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