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滨,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我趁着夜色,无人注意,纵身一跃,钻进西海。
夜幕下的西海泛着波光,暗潮涌动,滚滚东流。水面之下,寂静无声,漆黑一片,不时有鱼儿从身边游过。
我暗中视物,亦如白昼。只觉海水茫茫,深不见底。我有心试探其深浅,于是不断下潜,估摸着足有千米距离,才依稀看到海底山峦起伏,沟壑纵横,还有道道深渊,不知通向何处。
海底幽深,无风无浪,更显寂静。水中生物相对稀少,只有少数特有种群才能在此生存。它们要么体型庞大,要么甲壳坚硬,生命力无比顽强。
我如一条自由自在的游鱼,不断在海水里上下穿梭,仿佛荣归故里,回到了昔日的深潭。西海不再陌生,我成了这片浩瀚水世界的主人。
或许是错觉,在经过某一处深海之时,有一抹悸动,在心头闪现,随后又消失不见。似乎海底深处,潜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可怕东西。
我有心查探,但想到还有事情迫在眉睫,也就暂且放下,待日后再说。
一路无事,我且行且驻,拂晓时分,已到达太阳城港口附近。港口千帆并起,渔舟横卧,战船林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游到一无人小船处,顺手拿起一顶斗笠,做成渔民装扮,随后堂而皇之地登上港口码头,进入太阳城。
太阳城建筑与天火城不同,大都以石头为主,远看如一座座圆形城堡,金光四射,炫人耳目。道路曲折回转,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
我按着兰姨所给地图所示,七拐八弯,一路小心询问,方才找到了醉晚楼。此时朝阳初升,锦鲤湖波光潋滟,雾气升腾,朦朦胧胧,有如幻境。
醉晚楼大门紧闭,一夜喧嚣过后,一切恢复平静。我站在湖边,好似游客观景。但我的口中却已出长短不一的阵阵鸟鸣,叫声清脆,一如这梦幻般的初晨。
很快,有个年轻的陌生女子走到我身边,并把我带离了锦鲤湖。我们沿着招摇河缓步前行,河水悠悠,杨柳依依,不时有轻舟从水面划过,心中顿感心旷神怡。
直到走进一个无名小院,池塘清浅,花草芬芳,假山瀑布,清泉石流,一派江南春色。陌生女子指着内中小亭,示意我直接过去,有人在等我,随后悄然离去。
我漫步在水中廊道,栏杆处精雕细琢,碧水青青,鸳鸯双凫,草木茂盛,好不惬意。
萧玉儿人如其名,温润如玉,肌肤光彩照人,风韵犹存。她见我形如渔夫,只是个青秀少年,没有丝毫绝世高手之风范,不由疑惑道:“你就是天行?”
我摘下斗笠,淡然道:“如假包换。”
萧玉儿继续问道:“如今西海禁航,你如何而来?”
我笑道:“游过来的。”
萧玉儿惊奇道:“西海南北纵横五百里,风高浪急,你竟能一路游过来,果真非凡人也!”
我知她半信半疑,也不说破,直接问道:“萧姨,兰姨让我到了太阳城,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你,她说你消息灵通,手眼通天,不知关于营救兰莹莹,你有何良策?”
萧玉儿正色道:“金乌洞既是圣地,也是禁地,外人若无引荐,万难进入。说来汗颜,我至今亦未有机会一探究竟。但传闻那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若冒然闯入,有死无生。莹莹如今身陷囹圄,我多方转圜,奈何势单力薄,仍是一筹莫展。”
她不知我深浅,但我舍己为人重情重义的胸怀,还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还是让她敬佩不已。
我沉声道:“金乌洞且不说它,关于妖王,可有探究?”
萧玉儿凝神道:“有一点,但不多。”
“只知招摇王隐居于招摇山,性喜静逸,独来独往,不爱与人族打交道。而堂庭王截然相反,性情暴躁,桀骜不驯,手下小妖成群,经常呼啸山林,杀戮过往百姓。”
“最神秘的莫过于猨翼王,因猨翼山以怪出名,山中多怪兽、怪鱼、怪虫、怪木,几乎无人敢去,故而消息闭塞,一无所知。”
“而金乌洞与妖族结盟,更是甚嚣尘上,极为反常。至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金乌洞何德何能,竟能让妖族俯。而妖族似乎也突然打破旧有惯例,冲破妖界,降临凡间。”
蛮荒大6,种族繁多,人、神、妖、魔、鬼、怪占据大多数。传闻上古诸神大战,妖魔鬼怪乘势作乱,为祸人间,以致生灵涂炭,千疮百孔,大6分崩离析,山海翻覆。
后来大战落幕,诸神归位,神界重归一统,神王下旨,众神纷纷出手,斩妖除魔,镇鬼驱怪。有大能者界定山河,重新划分各种族势力范围,彼此和睦相处,互不侵扰,方才一劳永逸,蛮荒大6休养生息,渐渐恢复元气。
如今,白驹过隙,万载悠悠,蛮荒大6似乎又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西海动乱,妖族破界,野心勃勃者无不蠢蠢欲动。山雨欲来风满楼,仿佛幕后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正在缓缓推动。
他们如此处心积虑,目的又是为何。局势扑朔迷离,越波谲云诡,但眼下救人之事才是当务之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如何,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见萧玉儿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如此,唯有硬闯,管它什么龙潭虎穴,机关大阵,一法破万法,一拳打得开,免得百拳来。
主意已定,我实说道:“萧姨,为今之计,唯有硬闯,既然无计可施,何不以力破之。”
萧玉儿像看怪物似的紧盯着我,大惊道:“你虽胜了日不落,但金乌洞甲士万千,高手如云,以你一人之力,会否过于托大。沙场秋点兵,将军百战死,可歌可泣。但若以卵击石,白白送死,那就是愚蠢。”
我大笑道:“区区一个金乌洞,我还不放在眼里。想要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萧玉儿心中忐忑,愁眉紧锁道:“即便你有通天本领,也不可任性莽撞。上兵伐谋,以智取胜,方为上策。我有一计,金乌洞日宝蟾与你年龄身材相仿,他每夜必来醉晚楼嬉戏玩乐,不若李代桃僵,你易容成他的模样,如此便宜行事,岂不事半功倍。”
我不由称赞道:“萧姨此计甚妙,堪称女中诸葛,实在佩服。我少不更事,多谢萧姨提点。”
萧玉儿见我从善如流,知道变通,自己计策被采纳,不枉自己一片苦心,也觉高兴了几分。她眉眼含笑,叮嘱道:“连夜赶路,想必也已疲乏,你可先在此处休息,若觉无趣,也可四处走走,但切忌不要生事,以免耽误晚上大事。”
我亦含笑点头,萧玉儿随后离去。此时日已东升,阳光和煦,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