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楼五层,孤狼面沉如水。
乘文借着酒劲,大肆泄道:“父亲,这三人太不识抬举,他们何德何能,得此殊荣。您屈尊降贵,代儿赔罪,礼贤下士,无一不周,他们竟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礼拒绝。”
“依我看,他们虚与委蛇,对孩儿依然怀恨在心。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不如除之而后快。那小儿虽然妖孽,人力终有穷尽时,我就不信,三五百人不行,千人万人还不能把他砍成肉泥。”
孤狼厉喝一声,“把他拉出去!”封从虎闻言,急忙拉着醉醺醺的乘文快步离开。
孤狼起身来到栏杆处,夜色宁静,西海茫茫看不到尽头,月光洒落,仿佛披上了一层银沙,随波荡漾,起起伏伏。
此时,有脚步声突然靠近,孤狼没有回头,似在自言自语说道:“我本不欲负天下人,奈何天下人负我!”
花如烟一改烟视媚行,冷然道:“多愁善感,可不像城主大人所为,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孤城主不是想临时变卦,倒戈相向吧!”
孤狼淡然道:“花楼主也太小看我孤狼了,隐忍多年,只为今日。有感而,仅此而已。”
花如烟不过故意为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孤狼处心积虑,二十载潜伏,又岂会自毁前程。
她似乎想到什么,疑惑问道:“你大费周章,宴请三人,不单单只是隐忍吧,难不成那少年让你如此忌惮?”
孤狼沉思道:“非常时期,更要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此三人凭空出现,现在又和祝融殿、广寒宫不清不楚,特别是那少年,禀赋之强,平生仅见,我可不想他成为那个万一。”
花如烟颔道:“理应如此,对了,那少年叫什么?”
孤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口答道:“天行!”
有意思的名字,其实,有句话花如烟没有说,那个少年如渊如海,她也看不透。但她有一种直觉,接下来的西海会因他的到来而改变。
孤狼见花如烟沉默不语,接着说道:“日骓何时行动?夜长梦多,还是要早点为好,久拖易生变故。”
今日晚宴,中规中矩,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但恰恰这样,反倒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种莫名的东西出他的掌控。
花如烟回神道:“明日日骓之子前来提亲,想必火山青断然不会同意,双方大闹一场,关系彻底决裂,日骓以此为借口出兵,既高举仁义大旗,又顺势打压内部反对之声,可谓一举两得。”
孤狼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阳谋!那我们拭目以待,静待好戏开场。”
花如烟嘴唇轻启,神秘一笑。好戏是开场了,但谁才能笑到最后,或许到了那一天,有些人想哭都哭不出来。
天火城西北角,为火星部落圣地所在。这里参天大树林立,枝繁叶茂,一眼望去,仿佛一片茂密森林。但往里走才现地势越来越高,俨然如一座天然小山峰。
小山怪石嶙峋,层层叠叠。山石掩映间,灌木丛生,奇花异果纷呈。而在其中轴线上,建筑由低到高,层层递进,如登云端,显得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此处正是祝融殿所在,每一进宫殿广场前,都有一尊大鼎熊熊燃烧,火焰终年不灭,象征着火神永世长存。
而火神祝融的塑像,则被放在最后一进也是最高处的宫殿里,那里也是祝融殿议事和举行重大仪式庆典的地方,除非允许或被邀请,否则禁止入内。
此时,大殿里灯火通明,祝融殿核心人物悉数到场,似有什么大事生,需要紧急商议。
殿主火山青神情肃穆,开口说道:“山堂,你把情况说下。”
火山堂是火山青二弟,担任副殿主之位,对外之事由其掌管,为人长袖善舞,圆滑世故。他沉吟道:“金乌洞传来正式文书,明日少洞主日不落前来提亲,欲与祝融殿成秦晋之好。”
说完闭口不言。三长老性格粗豪,最不喜火山堂说话不痛不痒,他疼爱地看了站在火山青旁边的火凤凰一眼,直说道:“日不落那小子八成是惦记上了凤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二长老清心寡欲,不喜争斗,向来不太言。
大长老老成持重,面有忧色着道:“如今妖族加入,金乌洞如虎添翼,其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此时提亲,或许是缓兵之计,若是他真心和好,为西海百姓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三长老驳斥道:“我反正看不惯日骓那老匹夫,与他结为亲家,无异于与虎谋皮。他若是真有胆来攻,大不了舍了这身老骨头。可不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义,葬送凤凰那丫头的终生幸福。”
大长老不想和三长老争吵,也就没再说什么。火山青转头询问火山堂,“山堂,你怎么看?”
火山堂这才慢条斯理着回道:“日不落前来提亲其实根本不重要,日骓若是下定决心要与我们一决雌雄,何必多此一举,所以,他这次玩的是阳谋,不管提亲成不成功,他都有借口付诸行动。”
三长老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直接说准备开打就是,弯弯绕绕的,弄得我头疼。”
大长老一点就通,赞叹道:“还是山堂脑子清醒,不过,既然如此,那明日提亲是拒绝还是不拒绝?”
火山堂胸有成竹,答非所问道:“为何一定要我们做选择,把皮球踢给日不落,化被动为主动,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火山青大手猛地一拍,高声说道:“好!就按山堂说得办。只是还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好让日不落心服口服,打落门牙往里吞。”
云裳儿与火山青伉俪情深,相濡以沫二十年,当然知道火山青如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部落生死存亡,一念之间,或许就是天翻地覆。
如今三足鼎立之势被打破,尽管广寒宫与祝融殿互为援手,不断在暗中牵制金乌洞,但此次非比寻常,若战事爆,祝融殿必定当其冲。
而火凤凰是两人独生女儿,自幼宠爱十分,怎舍得把其作为政治牺牲品推向火坑。此时见事情有转圜余地,她不禁灵机一动,握着火凤凰的柔夷,爱怜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日不落既然为凤凰而来,那凤凰自可将计就计,说出一个他无法达成的条件,想必有其父必有其子,日不落自命不凡,决然不好当场翻脸,他们落不到口实,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火山堂笑着道:“嫂子英明,与我不谋而合。不过,终究我们还是要全力备战,不可松懈。”
众人听了,也觉大妙。一时大殿气氛轻松了许多,火山青脸上也多了丝笑意。他故作调侃着道:“凤凰鬼灵精怪,想必这点小事一定难不倒她。”
火凤凰不满地撒娇道:“爹,哪有人这么埋汰自己女儿的,不过,山人已有妙计,一定让那日不落灰头土脸,夹着尾巴走人。”
众人急忙相问,可是火凤凰神神秘秘,就是不肯实言相告。众人无法,也知火凤凰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何况关乎自己的终生幸福,也就随她卖个关子,只等明日再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