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议亲在即,国公夫人怕人说国公府苛待庶女,偏心嫡女,坏了施明珠的名声,便将施明珠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取名为关雎院。
关雎院只比施明珠的兰佩院小了一点,院名又暗合了施窈的名字,可见国公夫人的用心。
院内,一应生活用品是齐全的,炕都烧暖了。
施窈回来时,头结冰,银鼠皮袄子里面也都结冰。
本是装晕,最后竟是真的冻到神志模糊。
容氏先叫人给她灌了一碗姜汤,丫鬟们服侍洗了热水澡,擦了头,施窈躺上热炕,便陷入半昏迷状态。
半夏眼巴巴地从炕前到门口来回跑,急得直掉眼泪:“郎中怎么还没来?”
丫鬟们不敢吭声。
容氏也不吭声。
国公府有个常驻的郎中,但肯定要先紧着施明珠,看好了施明珠,才会腾出手来看施窈。
从外面请郎中,得去国公夫人那里要对牌,再栓了马车去请人,不得花时间?
施窈听着炕头滴漏的声音,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看到郎中来,她才放心地彻底陷入昏迷。
这一昏,竟昏了一天一夜。
睁开眼时,满室寂静,半夏不知去了哪里。
喉咙干得冒烟,双眼热得冒火,施窈正要喊人,便听室内有个声音低低抱怨道:
“原以为服侍姑娘是个好差,我娘使了二十两银子,费了些尺头,才将我塞进来关雎院,谁知是个命里带煞的,前脚进门,后脚便克了大姑娘。才进门,就失了宠,连累咱们去府里哪儿都不受待见。
今儿我拿着药方,去找王管事捡药,王管事阴阳怪气,给了我好一顿没脸。我是臊得慌,以后我可不去了,再要捡药,你们谁爱去谁去。”
施窈顺着声音转过头,隐约看见炕前屏风后头有两个人影。
应是两个丫鬟。
另一个丫鬟慌慌张张朝后伸头。
施窈忙扭回头闭眼,躺好,装作一无所知。
那丫鬟头缩回去,点点第一个说话的丫鬟的额头:“小声些,别吵醒了二姑娘,闹起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这话是能在这儿说的?”
第一个丫鬟摔摔打打冷哼:“听到又如何?还能吃了我?主子没体面,带累丫鬟叫人看轻,我还说不得了?她算哪门子姑娘,过得还不如咱们当丫鬟的体面呢。
从金陵回来的人说,住的是两进小宅子,拢共六间正房,伺候的人不到五个,纪姨娘要绣花贴补家用。
汤嬷嬷他们到时,不知二姑娘去了哪里鬼混,竟是坐驴车从外面回来的。驴车!你听听,笑死不笑死!咱们京城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用马车,或用轿子,她竟坐没安车厢的驴车!
可见,三老爷也是不待见她们母女的,私下没给贴补。怪不得昨儿晚上三老爷回来,只去隔壁瞧了大姑娘,急得房子着了火似的。对里头那个亲生的,嘿,一眼没来瞧,一句不带提,就似没她这个人!
昨儿搬进来的箱笼,你数了没?统共四个,大姑娘一季做的衣裳都不止四个箱笼!还有她昨儿穿的那身,可光鲜体面,旁人不知,咱们关雎院的人还能不知?那不就是汤嬷嬷从国公府针线房带去金陵的吗?
跟着这样的主子,威风没威风,体面没体面,兜里叮当响,别说打赏咱们,说不得还得咱们倒贴她呢!”
另一个丫鬟不耐烦道:“少说两句,我不爱听。姑娘的药放得快凉了,咱们快去喂药,别耽误姑娘的病。”
“好,我不说了——呸!”那丫鬟低头,狠狠朝药碗里吐了口唾沫,拿汤匙搅了搅,起身笑道,“走吧,给咱们的好姑娘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