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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页(第1页)

竟逼得侍卫犹豫不敢强拦,也只有娜木钟能这么疯。怕她闹出事来,雪凝忍着心痛一路相遇,娜木钟在外边哇哇大嚎:“博果尔要死啦,我的博果尔他要死啦!皇上,您让德塞给他赔命,您让济度给他赔命,老天要收人,凭什么收我的博果尔!”

昨晚抬回襄亲王府,脸也青了,嘴也黑了,他老不醒。太妃是在宫里知道的,赶回去守了一夜,他还这样。

据太医查验所中是巨毒“七色青”,幸好破口不大,到这会儿还能吊住气,可是不死不代表能活,不惜身家性命去救人是没办法,结果谁又能担着呢?

皇上的顶梁柱,在手里塌了,那是什么下场?太医抹着额上冷汗,只敢保证竭力。

这又是轻敌所致,报复如此凶猛,累及他们,玄烨无颜以对,娜木钟再怎么疯和闹,他也不敢出去。

在如此天昏地暗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芳儿。难言的情绪顶着心窝,他受不了。

屋里亮亮的,心却黑成一片。熬到娜木钟走了,玄烨到坤宁宫闷头坐了一会儿,芳儿说:“皇上,太妃要再闹,您跟她说,我赔。”

也是意气话了,她心里也难受。倒把玄烨的气给激上来,冷淡的对望中,他的句子酸溜溜,有点不顾头脑:“哟,赔命。芳儿,你真不错呀,你肯赔命。你为了谁,是为了德塞吧?也难怪,你俩情深似海呢。”

“皇上!”从前斗嘴时的玩笑话,为何在这时当真。芳儿吃惊地看他,看见他的手红成一片,在发抖。

“不要你管。”玄烨委屈地躲她:“别摸我,心里根本就不想着我,不要你管!”

败了,败得这么惨,没脸见她,可是又惦着。懊悔嫉妒与埋怨一齐袭来,他受不了。

顶梁柱倒了,以后就要看鳌拜想怎么样,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让换地,还不是换了。不让杀人,还不是杀了。

就是济度跟博果尔,想弄下来,难吗?身为天子却说了不算,想干什么就不能干什么。只是傀儡一般,还当什么皇帝?

想起那两杯水,玄烨看着自己的手,他很想笑。

那是烫的,看出来了。芳儿不再劝什么。只是走过去,将桌上的杯也拿起一个。

它被砸碎,她竟又低身捡碎片,斗气中的玄烨注视着这些,终是急道:“怎么?”

“皇上。”左手已经割破,芳儿抬头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当然上药,你。”玄烨惊奇中突然明白,目色一黯垂低眼帘:“芳儿,对不起。”

受了伤,一味自怨自艾,除了让血流得更多,会有用吗?

这就想翻天了?做梦吧你们!天是我的,早晚夺回来!这短短的时光,明白了,醒了,玄烨已然恢复斗志。这是他的女人给的,他只能更爱她,他要抱她,她却躲开。

“皇上,我在这里,除非你赶我走。”芳儿抬起右手指尖,按上他的心口。

这是无法消灭的力量,这是鼓舞奋勇的源泉,这一刻,她成为最深刻的美好。玄烨望得痴了,决然道:“绝不,你等着看吧,看我配不配得上。”

上天会看到这份决心,眷顾中留有怜悯。博果尔虽是中毒昏迷,可是气息仍未散。祸福相依,这次,佟雪凝伴着太妃入宫,倒让急中生智的玄烨想起了佟家。

对,佟家,还有佟家的力气呢,把他们拉上来,不怕!

思及此处,玄烨高兴极了:“芳儿,有办法了,给我做个媒,大媒,嗯?”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若是深怀嫉妒定要生气,谁知芳儿很快也点头:“呀,皇上想得真快,我也明白了。不过这媒我做不了,得让皇玛嬷,皇额娘来才够份量,我不成啊。”

从来不曾亏待佟家,看来今后娴妃更要风生水起,这是命数。她的心结已开,对“赎罪”更加迫切,不怕她不听话,这是芳儿之功。另外,佟国维之弟佟国章的三子正是适龄,配佟腊月所生的大格格正合适。

大格格也十三了,迟至今日未出阁,正要挑好的给她。姑表亲总比外人强吧,赐下耀眼的恩赏,难道她会不喜欢吗。

既然鳌拜这么猛,那就把国事先扔开,办家事,没人说不许成亲,对吧。

只盼着这场亲事能给博果尔冲喜,虽然对大格格来说,他是叔叔,叔叔也是至亲。

心想事成。想着好事,好事才喜欢亲近,要是老想着坏的,那就真坏了。太妃在宫里没闹出结果,又跑回了王府,一会儿坚信博果尔能好,一会儿又惦记着让人给他赔命。来回反复地折腾,终于把事主给折腾来了。

风口浪尖上,不该往外跑。济度全都明白,然而还是来了。

他的脚刚刚迈进屋里,蹲守在床边的太妃敏感至极地早已扭头,瞪眼冷喝:“滚!”

在前锋营闹出来的,早已传开了。济度既已“不干净”,如何还要带累博果尔。可这一面若是不见,只怕更有事端,再则,不见,只怕,再也见不成了。

“额娘,额娘咱们出去吧。”雪凝陪她守到这时,早已疲累不堪。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中毒已是第七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没用,今天就要走。以娜木钟这种状态,如何唤得回博果尔,受其连累,雪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能及。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只剩下一人,只有一人能拽他回来!

娜木钟终是哭晕了,要送她出去。临出门前,雪凝对着济度深望一眼,再没有说什么。济度只是点了点头,她便将泪滴抹净,走了。

房门紧闭,这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济度又攥了攥手,冰冷的宝刀已被捂得十分暖了,他快步到床边,将博果尔的掌心打开,将它轻轻放好,又教他握着。这才道:“还记得它吗,十三年前,我从京城走去守皇陵的时候,你送它给我,你说,这是先帝赐你要你当巴图鲁,你给我,教我留个念想。我那时不肯要,你还激我,说我活不下去的时候,会拿它自裁。现在,它在你的手里了,博果尔,告诉我,你会拿它自裁吗,你是活不下去了吗?”

沉睡中的人,无法辩驳。

济度站在床边,宁静地望着他,望到笑起来。那满怀怒意的眼睛,竟没有泪:“别让我看不起你,博果尔,我能熬十二年,你才过了七天就想走了,你没种!你还有额娘呢,你还有福晋呢,你的孩子,他们都等着你,你就想走了?我欠你的还没还呢,你就想走了?你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我,对不起皇上!你算什么巴图鲁,我真看不起你,博果尔,我真看不起你!”

恨他,骂他,骂得满面通红,拳头紧紧地擂在床柱,砸得晃起来。

天幸,博果尔的指尖,终是颤了一颤,他的眼皮犹在波动,唇颤想要说话。

济度见状即刻去拉门,太医闪身而入,又喜又惊:“感谢您,时候到了,但是,怎么办。”

如今只得用奇方,毒随着血脉而走,将他的意志激上来,此刻正是解救博果尔的关键。以针炙破毒,辅以良药可解。若是从腿上下针,命足可保,但以双腿为代价。若是从头上下针,好就全好,不好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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