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当然不是不会补。填石膏,打磨,上色,喷釉,这些年来,他早已做到熟极而流。可是,这一次,他想用些别的手法。
并不是文物修复的正统手法。甚至,可以说是违背了入行以来,一直坚守的文物修复“不伤害”“不留痕”“尽量可逆”的原则。可是,只有这一次,他想要任性一下,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做这件事。
——这是我的。喻文州想。
我想要,在它身上,留下我独一无二的痕迹。
他深深吸了口气,翻出铁砧,刻刀,剪刀,一块巴掌大的银片。把计划从头到尾最后思考了一遍,在瓶身上比量了一下,开始埋头雕刻。
刻银片与刻石膏自然不同。好在喻文州涉猎颇广,雕刻上的手艺也相当不错,寥寥几刀,就在银片上刻出一丛翠竹,浓淡错落,萧疏劲节。跟着剪刀盘旋,沿着事先画好的轮廓,细细剪下这一丛翠竹图样,按在瓷瓶的缺口处,小心做好标记。
跟着,他翻出一只小小的,钻头甚至还没有圆珠笔尖粗细的电钻,闭上眼睛,再睁开,擦了擦手心的汗迹,竭力让自己的双手稳一点,再稳一点。
接下来这一步,那是一丁点儿也不能出错的。
电钻嗡嗡鸣响着挨近瓷瓶。喻文州右手握住电钻,手腕内收,将钻头斜向45度,挨上瓷瓶。1毫米厚的瓷胎,钻七分,留三分,浅一分则锔钉固定不牢,深一分则胎体钻透,锔钉仍然难以固定。深浅,角度,这分寸之间的微妙把握,全靠手上工夫。
三个孔钻完,喻文州已经微微出了一身薄汗。他定了定,再次拿起剪刀,将银片三角顶点,刻意留下的三个细长三角一点点修剪。而后,用尖嘴钳弯折,将这些细长得接近直线的三角形弯起,小心嵌入瓷瓶上的孔洞。
一根。
两根。
三根。
平安嵌入,分毫不差。
向内弯折的钉脚,靠着钉脚与银片之间的拉力,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瓷瓶上,再不能移动分毫。
喻文州松了口气。他仍然不敢懈怠,用小锤子仔细锤打银片,让它和瓶身弧度贴合无间,再用小锉刀修整钉脚。跟着,刷瓷粉、填色、喷釉……
一番琐碎却精益求精的修饰之后,这片雕刻着丛竹的薄银,终于牢牢嵌合在瓶腹之上,如同一枚雅致蕴藉、独具匠心的印章。
抬头,月华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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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喻文州久久舍不得入睡。
巘戅追哟文学戅。他时不时就要扭头看一眼自己最新的成果。卧室南窗底下,特地搬过来的海棠式檀木几上,重获新生的瓷瓶静静地伫立着。窗外月华朗照,淡青色美玉一样的釉面,赫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银。
“如果有帝流浆落下的话,你这个样子,说不定真能活过来吧……”
年轻的修复师最后念叨了一句,噙着一缕微笑,安然合眼。
梦里,那个淡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提着一壶美酒向他走来。衣襟上,银线熠熠,一丛修竹赫然在目。
次日醒来,满室酒香。
瓶中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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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考:
1、——张艺博,郑州大学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硕士毕业论文
2、——许文骏,2007年8月
3、缮物志——修复的故事
4、中国古陶瓷修复专家蒋道银
5、瓷器修复--锔瓷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