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是吗?希望你给我个理由。”
“理由就是,林永年将要落到我们手里。”
田中拍了拍庞金海的肩膀,洋洋得意地说:“我已经拜托老朋友青木先生了,请他帮忙把林永年从公共租界引渡过来,交由日本方面处置,那时候林永年就随我摆布了!”
田中晃了晃拳头,表情狰狞。
庞金海知道,青木是公共租界警务处副处长,田中一郎的老乡。他有此承诺,看来是靠得住的。
“那么,引渡的事多久能办成?”庞金海问。
“用不了多久的,”田中一郎说:“我再催催青木君,估计最近这几天就能办成。”
庞金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把酒杯端起来:“祝田中先生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谢谢!”田中一郎说:“我祝庞先生所思所想都能如愿!”
两只酒杯当啷碰响。
“干!干!”
这是一次愉快的聚会,两个人坐在挂着浮世绘的居酒屋里,听着留声机播放的三味线弹奏的乐曲,左一杯右一杯,喝光了一瓶上等清酒,直到中午时分才尽欢而散。
雨下大了,房屋街道笼罩在茫茫雨雾之中。
庞金海叫了一辆三轮车回家。途中他一直在偷偷的笑。他知道这很傻,简直像白痴一样,但又实在忍不住。林永年一旦被引渡就必死无疑。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快要实现了。
这是他的秘密,对谁都不能讲,对田中一郎也不能,因为这实在太卑鄙了,他还要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回到家里,他躺在沙上想打个盹养养精神,可是刚躺下就睡着了,也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的缘故吧。
他做了个美丽的梦,有教堂,有牧师,有管风琴,还有身穿雪白婚纱、仙女下凡一般的沈卉,新郎却是个看不清脸的人。他很紧张,想把那个可恶的新郎赶走。他举起棍子,猛地朝新郎后脑砸下去……
他哆嗦了一下,忽然醒过来。听见外面有人咚咚咚敲门。开门一看,是房东谢老板。
谢老板又高又胖,肉鼓鼓的脸像极了猪头。此刻他怒气冲冲,这张脸变得愈加难看。
“庞先生,你两个月房租没付了。”谢老板吹胡子瞪眼:“我找了你好几趟,今天总算逮到你了!”
庞金海朝他翻了翻眼睛:“这算什么话!逮到我?拿我当罪犯?”
谢老板冷冷道:“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欠债不还者就是罪犯!”
今天庞金海心情很好,想逗他玩玩,摆出一副无赖相说:“随你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谢老板气得脸都青了:“你竟然耍无赖!好!好!你等着!”
他转身要走,庞金海赶紧拦住,笑道:“开个玩笑,你就急成这样!瞧瞧这是什么?”
他拿出沈卉给他的两根金条,在谢老板眼前晃了晃。对面那只猪头立刻变得好看多了。
庞金海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我就去银行兑现,房租不会少你一文钱的,放心好了!”
打走了房东,天都黑了,一看表已经7点多钟。他骂了一句娘,急忙洗把脸,换上出门的衣服。
他原本计划7点到林家去见沈卉。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要提前给她吹吹风,让她有个思想准备。现在计划打乱了,这让他很恼火。他做事喜欢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他来到林家已经8点半了。雨还是沙沙的落个不停。他下了三轮车之后,故意不撑伞,在雨里淋着。
沈卉听见敲门声,亲自前来开门,见了他吃惊地问:“金海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浑身湿漉漉,头胡乱耷拉在额头上,水顺着脸庞往下滴,一副丧魂落魄之相。
“喂,你到底怎么啦?”沈卉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你的伞坏了?干嘛不撑伞啊?”
“伞?什么伞?”
庞金海装出恍惚迷茫的模样,装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