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桌子,十二张条凳,纯靠搬的话估计得跑好几趟。
不过王婶家里有板车,赵小铃带着周松回去拉了过来。
板车算不上大,桌凳好好归置归置勉强算是全装了上去,找了根绳子捆一捆固定。
吴兰淑有心想自己跟着周松去,但灶房那边还没有收拾完,她总不能放两位婶子在这里做活。
所以最后还是沈清竹随他一道去了。
周松拉着车,他随在旁边帮着扶一下桌凳,因为离得近,绳子捆的不算紧。
“你不用扶,掉不了的。”桌椅粗糙,周松担心他划伤了手。
见他总是分心看过来,沈清竹干脆放开手,上前一步跟他并行,但隔着些距离。
他看一眼总算专心拉车的汉子,一时兴起,突的道:“周松,员外家的女儿都要与你说亲,你为何不应?我听说她还是坤泽呢。”
周松猛的停下脚,转头看他,“你怎的知道?”
他先前不是……
“你跟小铃去拿车的时候,我问钱婶的啊。”沈清竹将手背在身后,“她说不只是员外家的,村里好多姑娘跟你说亲呢,你都没同意,说话时语气忧愁,看来对你迟迟不成婚的事颇为担忧。”
周松无话可说,转头继续往前走。
沈清竹觉着他多半是不想跟自己谈论这个话题了,压下那点想逗弄他的心思,不再追问。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身旁的汉子突然闷闷的开口,“不喜欢。”
沈清竹又转回头看他,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那么多都没有喜欢的?”
周松看着前面的路,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清竹笑看着他。
周松沉默下来,这次一直到了还桌子那家门前,也没再开口。
他低垂着视线,不敢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害怕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被对方发现,从此之后再不让他近身。
更何况……如他这般风光霁月的坤泽,应当配这世上最好的乾元才是,而不是像他这般的乡下泥腿子。
还了桌凳,那家的婶婶还热情的邀他们回家去坐坐,这大热天的得回去喝口水。
沈清竹以家里还有事没忙完婉拒了,将来时吴兰淑交给他的一包点心塞给对方,让人收着给家里孩子吃。
那婶子直道他太客气,脸上的笑模样却是止不住,谁不喜欢这般懂礼数知道来往的人呢。
两人拉着空车回去,比来时更沉默。
周松时不时的瞥他一眼,总觉得这般气氛是自己方才的回避造成的,他不是有意不说话,只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担忧而已。
殊不知,沈清竹只是到了午后这会儿有些犯困了,他平日里都是要歇晌的,今日忙着待客,也不好钻回房间里去睡觉。
周松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弥补先前的错处,结果看见他抬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
他一顿,下意识道:“困了?”
话一出口觉着不对,好像问的有些过于亲昵了。
沈清竹倒是半点没在意,听见他问就点了点头,“平日里会午憩一会儿。”
看他又揉了揉眼睛,周松站住脚,道:“要不……你坐到车上来,可以闭上眼睛缓缓神。”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家都会午休,村子里也没什么人。
沈清竹还没有坐过这样的板车呢,心里真有点好奇是什么感觉,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我坐上去会不会重?”
“不会。”周松摇摇头,就对方这样的身板,他一手就能拎起来,更别说是用车拉着他了。
他既然这么说,沈清竹也不扭捏,准备体验一下这种板车坐起来是什么感觉。
“等等。”
他手刚扶上车沿便被叫停,疑惑地看过去。
周松放开把手,走到车边,扯了扯袖子,将他要坐的地方仔细的擦干净,顺道用手试了下,没感觉到什么毛刺才退开,“坐吧。”
沈清竹在旁边看着他动作,眸光微闪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倒是没说话,只等人退开便走过去坐上车。
看了眼他到前面去拉车的背影,又轻轻笑了。
乡下人平时主要用来拉东西的板车自然是比不上马车舒适的,屁股底下硬邦邦不说,也没个地方能靠一靠。
不过对于沈清竹而言,总比走路自在,他将胳膊撑在旁边的挡板上,在这种微微晃荡的节奏中,轻合上困倦的眼睛养神。
周松听不到他开口说话,转过头瞥过去,看见坤泽已经闭上了眼,阳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沉静又神圣。
他收回视线,放缓了脚步,让板车行的更稳。
炎炎烈日下,周松却再也感觉不到热燥跟想快些回到家里的急切,他甚至想让到对方家里的这条路能更长一些。
不过虽是这般想,他也不曾拖拉着不走,太阳太大了,他怕沈清竹晒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