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维持着摊开的动作,右手执起一根手指,在地面缓缓画了一个简易的八卦图。
天乾地坤,阴爻阳爻,一一显现。
他最后一笔点在阴鱼的眼上,贯穿而下,直至落在阳鱼眼中央,随后抬起手指。
原本土色的地表上阴阳双鱼交缠环绕,两仪轮转,四方扭转,八卦随之而动,风澈将掌心两枚铜钱掷入其中,叮叮当当坠在地面,随后周遭瞬间一静。
乾字位蔚蓝的光芒疯狂流泻而出,交织着兑字位的白色,成束漫卷,裹挟住铜钱,随后抽丝膨胀,飘浮在空中仿佛绵软的云。
巨大的云朵分裂组合,将风澈四周排列铺满,一串串算筹符号从中浮现,开始迅推演迟斯年今晚所作所为。
一时间洞府之中淡蓝色的光芒闪耀,映在偏头等待推演结果的风澈脸上,也掩盖住了他眸底泛起的幽蓝。
迟斯年被面前卜术推演的情形震惊,反复低头观察地面的八卦图,此刻它早已失去先前简易的模样,反而繁复得让人观之晕眩。
他匆匆抬眼放弃,打算看看未来图景是否推演出来了,谁知刚刚一抬眼,风澈已经甩袖挥去四周的云朵,只留下了面前的一朵。
风澈见他眼底露出不解和新奇,难得生出几分耐心。
果然有点天分,卜术大成的推演太过繁复,常人承接不住的灵压,这小子还能挺住看几眼,也很厉害了。
虽说风瑾可能是怕违逆天道再招致天罚之类的祸端,才禁止卜术施展,但风家的传承还是不能断。
显然迟斯年这小子很适合深入学一学。
亲哥的眼光果然和他一样好啊。
风澈心里感慨一句,指着已经被灵力托起,距离地面二寸的铜钱,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地面蔚蓝和白色交织的丝线自“乾”“兑”两位舒展而出,迟斯年忍住晕眩,艰难地答道:“蓝白交融,乾兑位。”
风澈响指“啪”地一声在他眼前打响,将他的神思从过于深奥的卦象中带了出来:“对,天泽履,卦十,代表什么?”
迟斯年按住眉心,使劲揉了揉:“卦十君子坦荡荡。”
风澈笑道:“背得不错。”
他指尖灵力溢出一丝,将面前的八卦图彻底抹去,铜钱坠落在地出两道清脆的声响。
迟斯年楞楞盯着地面的铜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看清卜算出的云朵里的图景。
风澈不管他想什么,捡起铜钱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揣回了腰带里。
迟斯年错过了观看未来的机会本来就烦,风澈这一下蹭了他一身土,他一时有些恼怒,问得很急:“为何不让我看未来生了什么?君子坦荡荡代表了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风澈起身,理理褶皱的衣襟:“不可说,不用说,不要管。”
迟斯年皱紧眉头,看着风澈的背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关乎我自身的未来,看了违背风氏祖训,是谓不可说;君子坦荡荡,卦术卜人,意为此人行事坦荡,不轻易违背誓言,凡略通卜术的风家子弟皆懂,是谓不用说;只是不要管是何意?”
风澈回眸,一脸新奇:“好小子,聪明嘛,那你问个屁。”
迟斯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我刚刚只是有些急”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又带偏了自己:“你到底要怎么救风瑾?若带他出逃,那孩子当如何?”
风澈瘪瘪嘴:“你别管,长了张破嘴,唠叨得像是凡间不愿意拉磨乱叫的懒驴。”
迟斯年噎个半死,前几日和对方顶嘴被噎得差点撅过去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索性憋住没骂:“风家内部结界阻隔空间界,根本没法带人直接走,你知不知道?”
风澈满不在乎,低头摆弄着指尖:“哦,知道啊。”
迟斯年猛然想到什么,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你是想让我回归身份,你换个身份去对抗风澜?”
风澈刚想张嘴,迟斯年的话紧接着又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了:“你疯了吗?风澜手下信仰者众,唯他马是瞻的不知凡几,你空间界纵然千变万化,到底寡不敌众,何况风澜已经空间界二层,你如何敌他?”
风澈听完这一堆,心想这小子还挺关心他的,但他还是抬手将一团灵力塞进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里。
四周随之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