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摇碧眼睛一亮:“此计甚好!”
苏伯笑着道:“以小主人的身份,今日既然‘救’了那游家小娘子一回,这游家在秣陵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即使小主人说了不要报答,游家又怎么可能不派人登门致谢?到时候小主人意思意思的和游家的小郎君们交往,依今日所见,游家的小郎君小娘子都好哄得紧,何况是世子之尊与他们交往,不出几日必定对小主人言听计从,那时候小主人从中挑唆一二……还怕游家小郎君不恨上卓昭粹吗?游老翰林再偏心,但自家子孙若是一起闹起来,恐怕他多少也要有所顾忌吧?”
“妙啊!”宁摇碧赞叹道,“那还游什么湖?回去,快回去等着——对了,游家可能寻到咱们庄子上?若是寻不到,需要不需要本世子在城里寻个宅子暂住再放出风声?”
苏伯笑道:“小主人忘记了?游家可是这秣陵城土生土长的望族,岂能寻不到?”
见他们已经把事情商议完了,方才斟青饮的胡姬才开口,脆生生的长安腔:“小主人,是不是叫饮渊回来了?”
“嗯,去吧。”宁摇碧瞥了眼湖上,漫不经心的道,“反正游家那些人也看不见了。”
那胡姬抿嘴一笑,从腰间取出一只哨子,走到窗边用力吹了起来,尖利的哨声在湖上远远传开,片刻后,远处芦苇丛里,一道黑影振翅飞来,穿窗而入,抖去身上雨珠,亲热的靠到宁摇碧跟前,蹭了蹭他的手。
宁摇碧随手抚了把它的头,笑着道:“你这畜生随意出去觅食,竟也立了一功……一会给它加些牛肝。”
这名为饮渊的猎隼似知他意,讨好的低叫起来。
游姿(上)
好好的游湖结果因为一只不请自来的猎隼,差点闹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送走宁摇碧后,一行人也没了继续游览的心思,就吩咐朱娘子将船靠回岸边——朱娘子自己也是吓得不轻,她虽然不知道卓昭节是侯爵嫡孙女,但一个告老翰林的怒火已经不是她一个湖上船家能够承受得了,也没心思逢迎说笑,就让手下速速将船开回去。
说起来今日最无辜的还是那百戏班子,好好儿的就没了一只花大心血才教导出来的小猴不说,班头即那红衣少女踟躇良久,看着船就要靠岸了,只得一咬牙,领了那驯养小猴的汉子,提着钱袋进舱来求见,百戏班子的银钱虽然是早就说好了的,但却是演完才结,游炬只道他们是来结帐,就没好气的道:“那两只猴儿害得我表妹险些被伤!你们怎么看的畜生?”
那红衣少女怯生生道:“郎君息怒,奴家自知罪过,因此携了驯养大黑儿、小黑儿的人过来请罪,这回的钱是万万不敢拿了,先前郎君、娘子们的打赏也在这里,但求郎君和娘子饶恕!”
游炬和游灿镇定下来,回想经过,都不禁迁怒到了那招猎隼飞来的小猴,但游煊年幼,之前虽然也被吓着,这会因为卓昭节反正也没事,倒是怪同情那两只小猴的,出言道:“大黑儿、小黑儿是那两只猴儿的名字么?它们也是可怜……”
“你懂个什么?”游灿不耐烦的斥他,“若非那两个畜生哪里会招来那猎隼?险些叫七娘受了伤,莫非在你眼里嫡亲表姐还不如一只猴子吗?说的什么话!你给我住嘴吧!”
游煊向来受祖父祖母偏爱,除了游霄外,从来都是谁也不怕的,哪里肯让她?一撇嘴:“三姐你真是不讲理!我只说大黑儿与小黑儿可怜,什么时候拿表姐比了?再说这事情要怪只能怪那猎隼并猎隼的主人,又关大黑儿、小黑儿什么事?莫非这两只猴儿高兴被猎隼吃掉?”
游灿瞪眼道:“总之要不是它们嘴馋乱跑,也不至于被那猎隼发现,若那猎隼没发现它们,自然也就……”
“好了!”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卓昭节不得不出来圆场,“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
就问游炬,“二表哥,多少银钱就给他们罢,一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二来咱们也不缺这几个钱。”
游炬哼了一声道:“往后都小心点!可不是谁家娘子都似我家表妹这么好说话!”到底让小厮将说好的银钱给了他们。
那红衣少女暗松了口气,感激的行礼道:“多谢郎君、娘子!”
打发了百戏班子,船也到了岸边,小厮去和朱娘子结了帐,回来告诉游炬,说朱娘子自承招待不周,刻意少收了些,游炬也不在意,道:“那就这样罢。”
荔枝、明合利落的将带来的食盒收拾起来,跳板搭好,就伺候着几人下船,朱娘子亲自送到岸上,与那红衣少女一起再三赔礼,看到游家的马车过来了,这才识趣的退下。
卓昭节看众人兴致都不高,就主动道:“今儿这事情虽然惊险,但好歹是有惊无险,再说也不是时常会遇见的,我想回去就不要告诉长辈们了,免得听了担心。”
游煊顿时眼睛一亮!
他可不傻,今日游湖,本来就是之前他赌气,卓昭节为了安慰他提出来的,游炬和游灿都是被拖过来做陪,但即使如此他们也脱不了关系,更何况他这个引出游湖的人?
若是回去叫长辈们知道,几个人除了卓昭节外连游灿都逃不脱一顿家法!
但因为吃亏的是卓昭节,他们也说不出来瞒下事情的话,现在卓昭节自己说了,众人自然松一口气……
游灿想了想又有点尴尬道:“昭节,你可别觉得咱们不想替你报仇……只是那畜生飞的太快,也不知道它主人在何处或者有没有主人,就这么回去,祖父祖母光心疼也没办法,反而平白的生气,以后若是寻到了线索,再告诉祖父祖母,决计不能叫你白白受委屈的。”
“表姐这话可就见外了!”卓昭节抿嘴道,“今儿个你们等若是被我拖累受了这么一场惊,尤其二表哥……说是怪那大黑儿、小黑儿,若非我追出门去逗它们,怕是连它们都未必会被猎隼发现。”
“那畜生眼睛尖得很,就是躲在甲板上,恐怕也能找到的呢!偏它胆子那么大,居然一点也不怕人,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养的。”游灿恨恨骂道。
几人就这么约定把这件事情瞒下来。
回到游家,才下了马车,迎面就撞见了任慎之,穿着七成新的竹青春衫,身边跟着一个垂髫书童,看情形正要出门——任慎之前几日被班氏打发回书院,但昨日又回了来,是因为田先生布置的功课里,需要查的两本书,虽然书院里也有,但一来书院里的只是寻常的书,游若珩这里却有前人大家详细手注的一卷,二来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游姿,所以趁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又跑了回来,因为是正事,班氏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他好生用功不可懈怠——两边遇上,自然都要停下来招呼,游炬对这个天分远在自己之上却身世坎坷的表弟虽然不免有些羡慕嫉妒恨,但也有些怜悯,这会看他虽然要出门又不像是回书院,就问了句:“表弟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