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游家上下都知道四夫人软弱可欺,换了旁人说这话,三夫人或许还要忌惮收敛些,四夫人么……三夫人才不怕她。
两下里磨蹭的时候,正赶上了游震过来,三夫人好占便宜的习性他还不清楚吗?再说连家是读书人家,根本没人舞刀弄枪,三夫人哪里来的匕首?!
游震虽然好色无能,却一向最要脸面,听出妻子居然连八岁的侄子偶然拾到的一把匕首也想蒙,还是当着坚持要报官的弟妹的面,哪里能忍?再加上前几日翠翘的事情……便就动了手。
这经过,卓昭节因为之前在青草湖边已经看到过那把匕首,所以三夫人骂四夫人时就猜到了大概的经过,而班氏听了卓昭节解释了匕首上有三颗东珠,也是心中有数。
三夫人见卓昭节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脸色就有些惊慌起来,也不敢喊着要休书回家去了,班氏略一沉吟,就问她道:“你方才说看那匕首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媳妇……媳妇也只是随意一瞥。”三夫人头也不敢抬,方才还紧紧抓着班氏衣角的手也胆怯的松了回去,小声道,“就……就觉得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班氏深深看她一眼:“是吗?那可要看看好了,照昭节来说,那匕首可不是俗物,能配得上三颗东珠嵌鞘装饰,匕首本身价值必在东珠之上!连家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居然还给你做了陪嫁?莫不是想叫炽郎文武双修?”
三夫人不敢说话了。
按说游震当众打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只三夫人有理由跑班氏跟前哭诉委屈,连家若是知道了,着人上门问个究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经的发妻可不是几两银子买进来的奴婢小妾,由得旁人打生打死!
可如今却是三夫人贪恋侄子捡到的东西被游震撞上了,嫌她丢了自己的脸才动手,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连家女儿都要被笑眼皮子浅,别说上门来给她讨个公道了,不打发人叫她回去训斥她贪心就不错了!
想到此节,三夫人哪里还敢纠着四夫人不放?却是连游震当着人面打自己也不敢计较了。
见她服软,班氏也不想三房里继续不得安宁下去,毕竟总要给游炽点面子,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匕首了,只道:“你待炽郎是用心的,连碗汤也要亲手熬,这样的心思,也用点到震郎身上去呀!”
三夫人委屈道:“夫君他嫌媳妇手艺不如从前的菱儿、媚娘那些人……”
“那你就叫他喜欢的厨子做了自己送过去!”班氏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炽郎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你还这样的不稳重!像今儿的事情!当着你弟妹、儿子、侄子你都觉得丢脸了?过两年你媳妇进了门呢?那你还要过吗?既然回头知道丢脸,当时说话做事为什么不想了再想?!”
三夫人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得哭泣道:“母亲,媳妇知道错了。”
“震郎也不像话!”见她认了错,班氏到底也要给她圆一圆脸面,不然三房里一直闹得鸡飞狗跳也实在不像话,就吩咐珊瑚,“去叫他来!”
见这情景,三夫人暗松了口气,知道班氏是不计较刚才自己求去的话,要帮着自己大事化小了。
匕首风波(下)
游震过来时还带了游炽、游煊,进门后看到三夫人已经被扶在一旁坐着,向自己得意的看了一眼,当即就冷哼了一声,行过礼后,也不等班氏开口,就直言道:“母亲寻我来可是为了这不知好歹的妇人?”
见他当着三个晚辈的面开口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自己留,三夫人原本略含得意的笑顷刻之间冻结——就听班氏冷冷的道:“连氏知道不知道好歹且先不提,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教养,当着晚辈下人的面,居然敢对发妻动起了手?!”
“母亲不知,连氏她……”游震在珊瑚过去叫自己时就知道是三夫人告状了,所以才特意将游炽和游煊叫了过来,此刻一指他们,就待让他们来证明三夫人方才说的话做的事。
只是他才开了个口,就被班氏喝住:“如今我问的是你!”
游震无奈,只得道:“这……儿子当时是冲动了。”
“冲动?”班氏冷冷的道,“妻者齐也,你却将发妻当成了什么?还是平常打小厮骂奴婢的习惯了,连发妻也不当回事?说起来连氏当初是我做主给你聘过门的,怎么你很不满意吗?是不满意她还是不满意我?”
“母亲这话儿子怎么敢当?”游震见班氏是一定要迫着自己给三夫人搭出下台的梯子,心头暗恨,但班氏连孝道都抬出来了,他又是个好享受没能力靠着家里供给的,自然不敢得罪了虽然不管家却能当家的班氏,当下只能放弃为自己辩白,顺着班氏的意思认了错,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对三夫人赔了礼。
三夫人方才被踩到脚底的面子总算恢复了些,班氏实在不耐烦多管这样的琐事,看着事情也平息了,就借口乏了,将人都打发出来。
几人一起出了端颐苑,游震自觉被三夫人借班氏逼着当着晚辈的面给她赔礼,实在是颜面扫地,心中恼火,因此一出苑门,把袖子一甩,也不回三房了,却向大门走去。
三夫人脸上的掌印还没消除,走路时就拿一只袖子掩着,一面走一面琢磨着班氏方才的话,此刻见游震不回三房竟要出去,心中顿急,忙快走几步,空出的那只手去扯游震的袖子,口中嗔道:“夫君这是要往哪里去?”
游震此刻心里正厌她,就不耐烦的甩开道:“我自出去,关你何事?!”
“你!”此刻边氏领着游煊、卓昭节也都走开段路了,但游炽还跟在身边,游震说话声音又不小,附近下人都听得清楚,三夫人又气又委屈,但想到班氏刚才的意思很有让自己和软些、以柔克刚,她倒也想试试,就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紧跟几步,柔声下气的劝说道,“如今晌午已过,过会就天晚了,夫君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去办,这会就先回去罢?”
“有你这愚蠢、贪婪、嫉妒、无德之妇在家中,我如何待得住?”哪知游震见她做低伏小,又忆起她每每跑到班氏跟前哭诉来逼自己低头赔礼,心里的怨恨越发翻腾,冷笑不屑着道!
三夫人听着他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终于按捺不住,大哭着上前揪住游震的衣襟:“我跟你拼了!”
“你这个泼妇!”游震没想到她忽然发作,被她抓个正着,越发恼怒,他是男子,力气自然比三夫人大,当下用力将她一推,推得往后跌去,却是游炽见父母争吵不敢插话,此刻大惊道:“母亲!”赶上去一把扶住了三夫人。
游震见三夫人目中几欲喷火的瞪着自己,思忖现在就在端颐苑门前,若是继续闹下去,自己倒不怕三夫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但再惊动班氏,估计班氏不会放过自己,当下就哼了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