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江流闻声回头,细微地皱了皱眉,许是打算搀扶他,迟疑片刻又忍住了,只阖目深吸了口气。
“殿下。”他站在初绽的晨曦中,灿烂的华光从颈项的位置投射而出,将少年侧身的轮廓照得清俊又明亮。
那唇边居然是有笑意的。
他甚是温柔地“我有一个姐姐,功夫很厉害的,长得也特别好看。”
“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言罢,他略一颔,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修长的青丝在熹微里轻轻一扬。
高阳承绪用力地探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那人的一片衣袂,单薄的背影在他颤抖的五指间融进了夏日灼烈明媚的韶光中。
“在那里”
破庙外传来一声呵斥。
他匍匐在地,惊恐地注视着无数马蹄至门前而过,梁上悬挂着的布帘阻挡了双眼,高阳承绪尝试着站起身,又因脚踝的伤再度倒下。
他几近无法思考,狼狈地在地面爬动,最终手脚并用地扑在庙门旁的一尊倒塌的石像上。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看见郑氏的军官掂了掂一枚碧青的玉佩。
“是高阳太子没错。”
话音刚止的刹那,绥军揪着少年的黑将他脖颈高高提起,随后手起刀落
斩下了他的头颅。
这一幕落入高阳承绪的眼底,好似刻入了血液里,在他的记忆中足足扎根了六年。
他呆滞地坐在原处,眼睁睁看着观江流被披甲的武将拎在掌心,对方翻身上马的时候,那苍白的脸颊一直面朝着他的方向。
神色竟平和得波澜不惊。
高阳承绪觉得自己是想大哭出来的,可他竟连吐一个字都极其艰难。
咽喉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无可阻挡的流淌,转瞬已是满面湿热。
他从来没有那么憎恨过。
这份仇恨甚至越了亡国之伤与杀父之恨,是一种纠缠在他内心深处的悲鸣与无力。
整整六年,没日没夜地反复折磨。
所以,在被陈师父与老太监找到后,他才会义无反顾地附和卫兼企图复国的计划。
这条命过于沉重,重到有大半已不属于自己。
他只能靠着对将来的谋划
,对大奕旧国的算计才勉强可以挽回些许惶惶不安的罪恶感。
才在想起那个人时,不至于辗转反侧,痛苦难当。
高阳承绪攥紧了五指,宽大的衣衫随之轻轻颤抖,他突然不甘地抬头质问。
“那江流呢”
“江流就白死了吗”
伫立在他眼前的女子忽地一顿,而后微微侧了头,那眉眼轮廓,仿若和六年前所见的一模一样。
“他不是换回了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3」请把观家满门忠烈打在公屏上
太惨了,太惨了,怎么会如此之惨。
替弟弟流下一公升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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