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都特么是疯子。
重重的雨水砸在雨衣帽子上,顺着弧度往下落,糊得尤盼眼睛都睁不开。
就这么一下,尤盼感觉自己被淋得脑子都快进水了。
更不用说操场那两个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的身影。
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尤盼赶紧收回上半身,老老实实地缩在雨棚下,只好眼珠子不转地盯着陈遂意的方向。
所以陈遂意到底是想干嘛?
尤盼不知道,周栖野也不知道。
他又跑了一圈,路过旗杆下时才现了陈遂意。
她站在5ooo米长跑的终点线处。
“你怎么下来了?”
周栖野刻意减缓了度,路过她身边时,压着嗓子问她。
在磅礴大雨里,陈遂意着一身单薄的校服短袖,看起来如同折翅的蝴蝶,破碎而又决绝。
她表情却非常平淡,只是冲着周栖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语气从容,“你不是要跑第一名?给你计时。”
如果尤盼听到陈遂意的回答,一定会破口大骂神经病。
周栖野疯就算了,陈遂意也跟着瞎闹。
就为这事?
比赛都没了还计什么破时?
再说了,在哪儿不能计时,非要冲到雨里?
尤盼无法理解。
周栖野却笑了。
笑得太过嚣张,以至于雨水趁虚而入,迫不及待涌入他的嘴里,呛得他咳了两声,咳得眼尾泛红。
周栖野没有多逗留。
他只是因此而笑,接着意气风地摆了摆手,回她一句“好”,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陈遂意没有追。
她握着刚刚在操场上捡的计时器,沉默地在终点处等着脚下生风的周栖野。
大雨是自然的馈赠。
落到陈遂意的间,脸颊,锁骨……似乎有着某种独特的魅力。
冰凉的触感慢慢划过她的心尖,陈遂意陡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心里枯萎的某个地方,正因为这场势不可挡的大雨而偷偷活了过来,甚至悄悄芽。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
陈遂意的心跳却随着周栖野的靠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她的指尖止不住地战栗,止不住地颤抖。
她下意识地摸向佛珠,手指擦过纤细的手腕,却没有触及熟悉的沉香珠子,空荡荡的一块,如她的心,一下子落空。
摘下来了。
陈遂意恍惚之间突然记起。
啊……是的,她在踏进这场大雨之前,已经摘下了那串佛珠。
所以——
陈遂意敛下眼睑,静静地摩挲着自己光洁的手腕,合着冰冷的水珠,溅开随意的弧度。
良久,直到她看见周栖野神情紧绷的脸,看见他加奔跑如野豹捕猎一般凌厉的身影,陈遂意突然勾唇散漫地笑了。
像一朵开在血池里的白莲花,妖冶而绚烂。
她想,终于还是要压不住了啊。
那些,用佛珠压下去的喧嚣欲望与桀骜品性,竟被这场大雨慢慢地撕开了一条小口,露出了她藏起来的傲慢与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