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无奈,走到床前又瞧了眼:“呼吸困难、频率增加,大汗淋漓又有哮鸣音,还用诊脉?就是典型的‘喘鸣之症’!”
说罢撩开元澈手腕,她愣怔半晌才搭脉,又过了几个呼吸方道:“吸气时脉搏明显减弱甚至消失,呼气时又出现恢复原状,我的诊断没错!”
女娃娃字字珠玑、铿锵有力让人不容置疑。
长云细心将药方收好:“姑娘,敢问我家公子为何一到冬日里头就病重些?”
女娃娃也没看他只四处打量起来:“这‘喘鸣之症’应当是你家少爷打从出生就带来的,冬日里病重更甚无非就是着凉了呗?如果想要你家公子活长些还是快快从这水榭搬离罢!”
长云低头轻叹不再说话,女娃娃看着主仆二人转身又提笔写了张药方:“刚才那张是《小青龙汤》,有解表寒散、温肺化饮之功效。而这张是《玉屏风散》有益气固表,增强抵御寒风能力之功效,两个方子同用能扶正寒散,止咳平喘,你家少爷好生服用便能熬到明年开春,你放心拿我方子抓药去就是!”
“还有我瞧这水榭外头都是些桃树、杏树,若不搬离等春日里花开了你家公子怕是又要受罪!”
女娃娃说罢又费劲拎起药箱向外走去,只未走两步又从腰间掏出一两碎银子置于桌上:“你拿了这钱给家公子买床暖和的棉花被再买些吃食,忌过热过冷或辛辣之物,过几日我再来瞧他。”
几日后那女娃娃果然又来了。
元澈依稀记得那是个漫天飞雪的日子,不知是服了药还是有了暖和被子、吃食,他的病竟慢慢好了起来,虽还不能下榻但已能撑起身子靠在床上,积攒在胸口那些似永远咳不出的痰竟也消失了许多。
“砰!”
大门被推开,女娃娃一身红衣从纷扬雪花之中走进屋子,将手中两大提东西往地上一墩,搓着小手凑到正熬药长云身旁,见那窗屉子上全都覆了好几层纸方才满意点头:“你这屋子虽冷但远比我上回来要好多了,我带了东西来你快收一收罢!”
她走到元澈床榻边拿起剪刀挑亮烛火,又从怀中掏出个青色香包置于他面前:“我寻了些平喘止咳=药草磨成粉包了进去,你若想要咳嗽喘不过气就拿出来闻一闻些许能缓解一些,这是我自个儿琢磨的若没用你便丢了。”
“还有这屋子里暗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看书?我劝你歇歇先将小命保住罢!”
眼前女娃娃虽说跟他差不多年纪,可却是一副老成持重模样,见她随手接过长云递来药碗又亲自喂他喝药,昏黄灯光下女娃娃似是跟他刚刚去世娘亲重合起来。
“你知道我身份?”
女娃娃眼都没抬:“不知。”
“那你为何要救我?还自贴腰包带来这些?我这般将死之人是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女娃娃瞥了他一眼:“我闲的。”
元澈:“……”
说罢她将药碗递给元澈:“把碗底喝干净!”
末了又嘱咐:“我见你这几日精神头是好了些,但还是莫要太过费神!”
长云颇有眼力见地将元澈床边的书全都收了起来。
女娃娃抽了抽鼻子又道:“这粥已喝了几日往后可吃些有营养的,像瘦肉、鸡蛋或豆腐这样的可循序渐进加进来,但像鱼虾这般容易起风疹的还是先不要吃罢!”
嘱咐了了又搓搓手,将那红色披风仔细围好戴上帽子打开房门。
门外寒风冷扫,风卷雪飞,红色衣袂霎时飘起,那女娃娃被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见她要走元澈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处?等我好了一定登门道谢!”
女娃娃转身,白皙脸颊之上一双杏眼溜溜直转:“你若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这一刻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起身子想要下床,长云连忙上前扶住才未摔倒。
“我叫了了,了了空山见,纷纷宿雾空的了了!”
再抬头女娃娃身影已消失在风雪之中,只有余音在风中回荡。
那日了了不仅带了足量的药材来,还留下了炭火银子,也是从那时起他那打从娘胎里带来的不治之症才渐渐好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春天了。
他已许久未曾犯病,不仅能自己下床走上几步,赶上天朗气清日子甚至能在院中赏花了。
长云总是劝他说“了了姑娘说他这病不能吹风更不能闻花香,让他快些回房!”可他还是执拗地坐在水榭旁等待着那个小小身影,两次见她都身着红衣,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也穿那红色衣衫?
可那小小身影没等来,却等来了噩耗。
……
“爷!二爷!”陆定娘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还好刚才咱们不在,这深宫大院里头竟有刺客,咱们还是快些回府罢!”
元澈回神,眼前却闪那日在教坊司的一幕幕。
她轻轻摇着元澈手臂,眼神也看向宋从安离去的方向:“那位大人着实可怜!流了这样多血
又耽误了这么久怕是活不成了罢!”
“二爷!咱们也快出宫罢!
“就是!就是!回头别再有什么惊着哥儿!”刘妈妈轻轻拍着怀中婴孩,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元澈下意识甩开陆定娘手臂:“长云你保护夫人和刘妈妈带哥儿出宫,我去保护兄长!”
陆定娘看着男人远去身影,眼圈一红。
刘妈妈忙握住她手把到嘴跟前的脏话咽了下去,换了副平和口吻安慰道:“二爷总归是皇孙皇子,没有宫中出了行刺事件不去问安私自回府的道理!夫人放宽心,二爷若是心里没你能耽误了宫宴巴巴跑来寻咱们不成?”
陆定娘一直抿嘴小嘴,虽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住往下落,这会子听到刘妈妈安慰才破涕为笑擦了眼泪,护着孩子快速离开大殿。
宁寿宫中,元帝负手而立,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开口。
“方才行刺之事你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