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好妝,他從門後出來,右手隨意地在曲揚的肩膀上搭了下。
「!嚇我一跳。」曲揚笑道,「整蠱遊戲麼?我倆還在找你呢。」
「嗯。」寧江澤冷淡地掃了眼鄭放安,對方看向他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江澤哥,」鄭放安側身讓他進去,眼睛微微彎著,「好久不見。」
視線在鄭放安身上落了一秒,很快便轉開了。礙於在錄製中,寧江澤克制住皺眉,淡淡道:「好久不見。」
家裡就鄭放安一個人,和他搭檔的醫生在上期拍攝結束,便和導演組協調後退出了節目,替補人選還沒來。
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三組嘉賓抵達言淮匯合之前,讓寧江澤他們到家裡來補錄素材。
同在屋檐下,寧江澤想躲清淨都躲不著。別人可不能不清楚鄭放安是不是故意的,他反正是知道對方是故意坐在他身邊,和他搭話,故意和他同框。
寧江澤家庭優渥,長這麼大沒受過什麼窩囊氣,所以自然也藏不住什麼事,有幾次都冷了臉。
晚飯吃得早,五點就在準備了。曲揚廚藝一絕,自薦下廚,鄭放安自是跟著去打下手。
寧江澤在客廳慢吞吞地收拾他們剛擺弄的樂園模型,意思很明顯。
「江澤哥——」
鄭放安在廚房喊道:「可以來幫我系一下圍裙嗎?曲哥騰不出手。」
鄭放安在洗馬蹄,一手泥。寧江澤默不作聲地拿圍裙給他繫上,剛要走,手心突然感受到浸人的涼意。
「!不好意思。」鄭放安收回手,有些無措,「剛有點著急,把你手打髒了。」
一道似耐心殆盡的嘆息從鼻腔呼出,寧江澤調了溫水將手沖乾淨,直接問:「什麼事兒?」
鄭放安說:「馬蹄好像卡住了出水口,卡得很緊,我拿不出來。」
話音未落,寧江澤伸手探進看不清底的泥水裡,似是沒有多少耐心聽他說話。
馬蹄橢圓一個卡在那兒,不好用勁兒。涼水沒過寧江澤的小臂的一半,鄭放安見他一時沒拿上來,怕寧江澤凍久了感冒,沒多想便伸手下去摸,「拿不出來就算了哥哥,等……」
在泥水中,他碰到了寧江澤的手背。
那是冰涼刺骨里唯一的暖,鄭放安微怔,率先抽出手。
「安安,」一旁炒菜的曲揚見誰逮誰,「來幫我把菜端出去一下吧,」
「啊,好。」鄭放安回神,忙洗了手過去。
曲揚轉頭看了看寧江澤這邊的情況,道:「小澤,等會兒我來看看,你別再水裡泡太久了,別感冒了。」
「嗯。」寧江澤從始至終表情都沒有絲毫波動。緊接著「咚」的一聲,馬蹄鬆動,他拾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好好的怎麼扔了?」
溫景宴剛在病房撞見老一輩的心疼孫子,耐不住小孩磨,買了海鮮轉盤吃。術後他才囑咐飲食清淡,轉頭就安排上清蒸龍蝦、蒜香螃蟹、香煎銀鱈魚這些發物。
也虧得溫景宴及時制止。
小孩不能吃,老人吃不來海鮮,就托他幫忙扔掉。
溫景宴轉頭看向來人,一筆帶過:「13床的。」
「哦。」章橋瞭然頷,說,「你忙完了吧?柳主任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柳主任回來了?」
「啊,才從院長那兒出來,然後就要見你。」章橋和他並肩往前,說著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打道,「你犯什麼錯了?我看他臉色差著呢。」
柳主任一向不苟言笑,他正常說話,給人的感覺都十分嚴肅。要是著重強調點什麼而加重了語氣,心理承受力稍微差點的實習生都會被他說哭。
錯沒犯,事兒倒是有一件,溫景宴大概知道對方找他是因為什麼。
果不其然,溫景宴到主任辦公室,對方直接開門見山,拿了不月山區公益項目的文件給他。
「看看。」柳主任說。
溫景宴知道這個項目,他拿起翻著看了看。
「這次去山區,醫院領導層開會決定讓你同行。」柳主任道,「前兩年你都參與了醫院組織的公益活動,你有經驗,都放心。而且這個項目是溫副市……」
溫景宴的父親掌管言淮醫療衛生方面,母親是三院院長,柳主任頓了下,改了口:「是你父親發起的。」
這話是在壓溫景宴,趕鴨子上架,不去也得去地意思。溫景宴沒表態,只很淡地笑了下。
柳主任又從抽屜里翻出一份合同,是醫院之前與投資方簽的,留有一份複印件在他這裡。
「不過這次與以往不一樣,贊助商是也是與上面談過,他們是想以紀錄片的形式拍一檔綜藝。立意還是不錯,你這今明兩天把工作交接一下,之後節目組那邊會聯繫你。」
從柳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溫景宴手中多了兩份文件。
天空好似在湖藍色中潑了一道黑,浮雲攢動,將兩抹顏色揉成了沉沉的暗藍。
周一好像比哪一天都忙,他今天連吃飯都沒時間,更別說問一問寧江澤的情況。
下班還算早,六點脫下白大褂到醫院停車場。溫景宴按了下車鑰匙,奧迪a7的車燈在一眾汽車中亮起。
手剛摸到門邊,兜里的手機響得很不是時候。
溫景宴下了班聽到電話鈴就忍不住想嘆氣。做好了回去加班的準備,邊往回走邊接聽,看見來電顯示的備註,他詫異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