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松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应空青要让风晚去杀林伏生。那要是风晚当真下了杀手,天神震怒,他岂不是要受天罚?”
沈万霄颔:“所以风晚并未杀他。他只是想找到花迟,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不会理会。”
松晏“唔”了一声,转眼间见梦境已然变换至歌楼之中飞光楼。
飞光楼建于前朝,流火战乱并未消它半分奢靡。即便是在战中,每日也都有乐姬登台演出,咿咿呀呀唱尽人间事。后来大周安定天下,先帝定都京城,车马流转,商客旅人络绎不绝,更让飞光楼熠熠生辉,名传天下。
松晏仰,但未能瞧见飞光楼全貌。楼高一层又一层,密密匝匝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楼中四面皆有窗户,窗上设有红绿装饰,一串串彩灯如同春日怒放的鲜花,成为苍茫大雪里鲜少得见的亮色。
“这里居然还有鲛纱!”松晏惊叹不已。他伸手抚摸门前如银河般垂落的鲛纱,眼中光华流转。
而沈万霄身居高位,早已见惯这些奢华之景,因此并未太惊讶。但他依旧耐心地等松晏摸够了,看够了,才随松晏一起踏入飞光楼。
楼里拥挤热闹,看戏的人来来往往,座无虚席。飞光楼正中的台子上,歌姬舞姬粉墨登场,抱琴吹笛,柳腰酥胸,抓了人的眼,又抓了人的耳。
松晏难以按捺心中的兴奋。他兴高采烈地拽着沈万霄胳膊穿过人群,直到台子前方才驻足,笑弯了眼:“以前我身子差,财宝和师父都不愿意带我去看戏。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和你一起来看。”
台上人唱的曲,松晏其实一句也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心。
沈万霄在他灿烂的笑意里微微晃神,是那戏文叫回了他的魂:“……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
剧烈的疼痛从相思骨里爬出,如虫蚁一般顷刻间爬遍四肢百骸,直教人肝肠寸断。
“你看他们的衣裳,花花绿绿的,像不像。。。。。。”松晏指向台上的戏子,转头见沈万霄痛苦地捂着心口,身体明显的异常僵硬,他顿时慌了神,“沈万霄,你怎么了?沈万霄!”
朱红的莲纹爬上沈万霄脖颈。
松晏一怔,急忙上手扒他的衣领:“这是什么?沈”
沈万霄猛然攥住他的手腕,素来平静的眼里掀起惊涛骇浪,堪如吞人的凶兽。
松晏愣住,再开口时已经不自觉地染上哭腔:“沈万霄,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沈万霄。。。。。。”
眼前人影重重,一会儿是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松晏,一会儿是哭成小花猫的松晏。
沈万霄辨认不清,他摇了摇头,脑海里清明一瞬,霎时松开紧攥着松晏手腕的手,转身踉跄着离开:“没事。”
可他连路都走不稳,一点儿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松晏用力吸吸鼻子,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急忙追上去:“沈万霄!”
“别跟过来!”
沈万霄的语气很凶。
松晏顿时在原地定住。他没出息地掉眼泪,又委屈又心疼:“沈万霄。。。。。。”
好在梦境里碰不到其他人,沈万霄虽走得歪歪扭扭,但没把自己撞伤。
松晏虽然被他吼得难过,但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小尾巴似的。麒麟也追在两人身后,但尾巴摇的不知有多欢快。
没走出多远,沈万霄忽然直直地朝后倒去。
松晏急忙跑上前扶住他,奈何他的体型比松晏高大不少,松晏扶不住,反而被他拽着跌坐在地。
“沈万霄?”松晏抹着眼泪眼泪,头一回恐惧死亡的到来。
即使明知道沈万霄与天同岁,死界容不下他,松晏还是害怕。
怕昏死时那种犹如溺水的窒息无力感。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沈万霄独自一人坠入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好在沈万霄并未彻底昏死,嗓子里勉强挤出气音也算是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