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次劫掠的军火物资中,有一部分是罐头食品,水老七虽然三令五申,绝不允许私自夹带吞墨,可还是架不住其中有一个私心新奇的,想尝个新鲜。结果在日军的清剿搜查中,被现了吃剩的空罐头盒,后果当然是被灭门……。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私下夹带偷拿罐头的兄弟,最后存了一丝侥幸心理,把日军带上了鲢鱼岛。勃公岛抢掠的军火物资,就是藏匿在那里的,吴行风取走了一部分,此次打县城又用了一部分,剩下的,只是给鬼子留个证据而已……
终于还是阴差阳错的有惊无险,鬼子杀了那一家人,三船军火物资意外保住了。
真一气得差点把水老七生吃,可生气归生气,差使倒是顺利完成,必须抓紧返回向三郎汇报。
真一驾着小船返回镇上,自从上次和三郎下太湖吃了亏,真一苦练水上功夫,现在他驾船游水也算是入了门了。
正行间,突然听到女人喊救命,接着是男人那种肆无忌惮的淫秽宣言声,还是日语,不用再想,又是鬼子在作孽打野食了。
真一正憋着火,忙七手八脚停船靠岸,一定要宰了这些东洋畜牲。
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圩堤,只听见一声马嘶,接着便是一匹惊马狂奔,缰绳上,还吊挂着一个木偶似的鬼子兵,被惊马扯得一甩一摔的,形似摔跤用的沙包。
这是什么妖怪鬼子?
白牡丹哀求:“叔叔救命,救救我!”
真一顾不上照顾察看白牡丹,飞快追赶惊马。白石拓斗被惊马拖着,在麦田中砸着跟斗向前翻,刚开始还有几声怒吼,几下挣扎,可在田垄田埂间翻了几个跟斗后,便没了挣扎,象是被抽了筋去了骨的一只癞狗。
惊马在圩堤下受阻停下,真一也追了上来,见白石拓斗的脑壳已经变形,查一下,脉搏没有了,也不想再看他的丑陋死状,转身返回。
真一返回途中,看到一块界桩石上,沾着毛和血迹,原来这赤佬鬼子的脑壳,在这儿被砸漏了的。他妈妈的,见了鬼了的奇怪……
真一想不通这老鬼子的奇葩死法,回到白牡丹身边,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嫂嫂,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这地方必须立即离开。”
白牡丹抖抖索索的转过身,从包袱里拿出换洗衣服穿上,边穿边说:“谢谢叔叔救命,我就是西街王记肉铺家里的,我认得叔叔,是三郎少爷的保镖。”
真一到这时候才有工夫瞄一眼白牡丹,还真是听说中的美艳绝伦,吓得赶紧避转脸,逃开目光,说道:“这样最好了,顺路,快走吧!”
真一说完跃上圩堤,身后的白牡丹“哎哟”一声呼痛:“叔叔,我的脚崴掉了。”
真一站在圩堤上直搓手,旧中国的道德规范,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肌肤不能接触。白牡丹虽然名声不好,但也仅仅是她的命相凶恶,身子还是干净的,如果被人看到二人拉拉扯扯,白牡丹的清白就算是真毁了,从此就会被耻笑羞辱得抬不起头的。
这就真让真一难为了。
白牡丹急得哀求:“叔叔,都什么时候啦!救命要紧,快点帮帮我!”
真一受了白牡丹鼓励,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再不迟疑,闭眼抱起白牡丹,纵身上船。
飞快放下白牡丹后,头脸已经羞得血红,嘴里这才说道:“这个,这个王家嫂嫂,冒犯得罪了。”
真一和白牡丹的小船驶出了很远时,东洋兵还毫无反应,这算是脱了险境了。白牡丹惊魂初定,这时偷瞄一眼真一,已经不是听说中的钟馗一样的丑八怪样子,问道:“叔叔,你是丁蜀镇上的大名人,东洋兵也怕你的,今天怎会在这里?”
真一刚才抱着白牡丹时,是说不出的温香软玉满怀,他恨不得这辈子抱紧不撒手,却又上了船惶恐中赶紧撒手,现在孤男寡女同乘一船,并且还衣衫不整,这心情,这回味,就是美妙中的猫抓心了。
白牡丹还恭维自己,就更加手足无措,说道:“这是如何是好,王家嫂嫂,我没什么大名的,光棍一个。咱们这样回去镇上,嫂嫂妇道人家,名节要紧,这样我岂不是将你害了。”
白牡丹道:“叔叔想太多了,我的名节早就坏了,谁不知道我是白虎星下凡,克夫克子的丧门扫把星,今天把东洋兵也克死了。我都不怕,叔叔怕什么?我晓得叔叔是英雄豪杰,难道还怕我克着了你?”
白牡丹爽快人,惊慌过后,麻利的性格又恢复了,一席话,痛快淋漓,把真一压抑的豪气,也点燃了。心想:总不能一个男子汉不如一个小女子吧!这位嫂嫂看似娇美柔弱,性格倒是刚强爽直,也罢!
真一哈哈而笑:“佛祖说头顶三尺有神明,咱俩清清白白心里干净,倒真是我想多了。”
于是,蜀山街上怪异的场景出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丑陋男人,扶着一个千娇百媚的艳丽女子,相帮搀扶着姗姗而行,而这个美娇娘和光头丑汉,还衣衫凌乱的娇羞着,这让街坊们眼球迸裂,万千的遐想……
白牡丹这次是真正成了寡得不能再寡的“寡妇”了!
救人须救彻,白牡丹身边无一亲人,真一只能好人做到底,蜀山药店的仲郎中被请来诊治,这老头儿惧怕白牡丹的大名,死活拉着真一陪同,直到伺弄好,嘱咐完注意事项,诊金汤药费也来不及要,落荒离去。
早离早省事,这仲郎中确实是真怕。
白牡丹看着仲郎中的狼狈样,笑着对真一说:“老头子是怕沾上我的晦气,怕街坊们说闲话,还要麻烦叔叔把诊金替我送去。”
真一第一次和女人这么亲近,更何况还如此美艳,那一抱的奇妙滋味,一直让他在云里雾里飘着,等回到茶馆,面对众茶客猥琐羡慕嫉妒的目光时,还在满脑壳昏沉沉,桃花李花飞纷纷。
真一和白牡丹的桃色新闻,在镇上飞快传播,被人津津乐道。这过程中,当然要加进很多人丰富多彩的想象,等三郎见到真一时,已经听了几十个版本了,一个比一个香艳,热辣。
真一见到三郎,神色说不尽的扭捏尴尬,三郎心想:难道真的传言不虚,真一叔是卖油郎独占花魁了?
真一见三郎一脸邪笑,知道少爷也误会了自己,急忙前言不搭后语的,连同水老五那边的湖上的事情,疙疙瘩瘩把事情絮叨完。
三郎也算是听明白了,真一叔和白牡丹,是属于英雄救美。
水家寨也是在死了一户人家后,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场大难,他这下湖一趟,是湖里三船军火没事了,顺便救了白牡丹,统通没事了。
黄老四咳嗽着走进房间,他虽然老山羊一样弓背低头,走路倒不显吃力,他往凳子上一坐,狠吸一口黄烟锅子,再吐口痰自顾自说道:“真一叔叔也在啊,”
说完,黄老四还对着真一大拇指一竖,接着说道:“真豪杰!河西街的王家寡妇,人人避瘟神一样避着,却又半夜去翻墙撬门,那都是小人。只有咱家真一叔叔光明磊落,真豪杰的做派,扶危济困天地无私。我家三郎得你帮衬,就是说书先生的一个文词:如虎添翼。真一叔叔,顶好!丹阳的亲家公眼光毒!”
真一虽然生得铁塔一样的人高马大,却也架不住黄老四的直言快语,麻脸羞得通红,说道:“黄爷爷,事情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现在我真是百口莫辩,您坐,我忙去了。”说完,忙慌慌的出门而去。
真一走后,黄老四又吃了一锅黄烟,这才慢悠悠说道:“茶馆里又添了几张陌生面孔,神气邪乎得很。那个王照辉王会长,憋着劲往茶馆里钻,变着法子打听你的事。还有他的阿舅朱先生,到处打听你,啥都问,三郎你可要小心提防。”
王照辉的妻弟阿舅,叫朱佩华,是镇上东坡学堂的老师,三十多岁也没成个家,成天钻营嫖和赌,能吹牛逼能忽悠,头脑活络爱占小便宜。老师做到他这个份上,镇上人早把他的祖宗骂了十八遍,三郎肯定留心提防的。
说道:“黄爷爷,咱们正经做生意,没妨着谁,不怕。再说了,咱还有大师兄罩着呢,他们俩要想使阴招,没好下场,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