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伸手怜爱地抚了抚尹南安的额头,又替她理了理鬓角。关切道:“昨日吓着了?一夜没休息好吧?”
尹南安抿唇,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委屈颔。
老夫人又抬眸觑了萧衡一眼,道:“侯爷,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后辈?接进侯府给口饭吃,便是你的知恩图报?老侯爷在世时,可是这般教你的?”
老夫人明显是动了怒意,萧衡听着,也不敢再躲懒坐着,他慌忙起身。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疏忽了!”
邹氏瞧侯爷这般,也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老夫人这话,虽是在指责侯爷,可这后宅里管事的还是她,这一顿指责,每一下都打在她身上。
尹南安鼻子一酸,眼眶也泛了红。
她佯装困意上头,捂着嘴撇过头,假意打了个哈欠,才给眼中沁出的泪花寻了处合适的出处。
一直以来,她便如那青石板下冒出头来的杂草,踩一下便是踩了,无人会在意。若是被人留意了,那便是自己被铲除的那一日。
如今,老夫人给了她温暖,当她是个有血有肉会痛的人。
塔香细烟缠绕,屋里静默无声。
老夫人眸子一横,哪管萧衡的服软低头。
“昨日的事情,若不是正巧我在。你们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快捻动了手上挂着的佛珠串,压了三分怒意下去,“如今旭儿已成婚。宸儿的婚事,二位今日都在,也让我这个老婆子知晓知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这。。。”萧衡没料老夫人会如此恼怒,他侧望了眼邹氏,“宸儿的婚事,母亲也晓得,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捻佛珠的声音倏的停了。
安静的空气却有无形的威压,压得萧衡都不敢抬起头来。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怎地?你们是不打算要宸儿这个儿子?”老夫人语调低沉,讲出的话也是话中有话。
尹南安抬了抬下巴,去瞧堂下慵懒坐着的萧北宸,他似同这紧张拉扯的氛围毫不相干,眼观鼻,鼻观心,心飞扬。
“还望母亲明示。”萧衡一揖礼,鞠着的身子久久未敢直起。
“宫里头那位,我不同意进门。”老夫人将手中佛珠串搁到桌上,示意萧衡起身,“先前傅卿那姑娘多好,后来如何了?如今又这般构陷南安,南安又有何错?以后这侯府可还有安宁?”
话落,屋中针落可闻。
邹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带着恭维地笑,道:“母亲多虑了,玄阳公主对宸儿真心可鉴,只是皇家儿女,性格难训了些,日后多加。。。”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打断了邹氏,“还是你心子大,若是当年你进门后日日容不得宋杨两位姨娘,我定是不会给你管家权。”
老夫人已不管府上之事多年,平日里也极为和善。今日这般动气斥责了邹氏,邹氏面子上一时挂不住,拿了帕子拭眼泪。
萧衡拽了拽邹氏的袖口,朝她使了眼色,让她收敛些情绪。
这一眼,邹氏委屈更甚,竟捂着面低声抽泣。
“罢了!”老夫人重新拿起桌上的佛珠串,“你们谁受了委屈,都有人身后护着。唯有我这好孙儿。。。”
老夫人叹出一口气,似将肩上的担子都卸了一般,语气平缓而坚定,“我这把老骨头在一日,便会护他一日。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她看向萧衡同邹氏的目光往下一压,随即又缓缓抬起了眸子。
“宸儿何时动身再去滁州?”老夫人转眸望向萧北宸,面上终于有了往日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