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愣着做什么?”谢焘吼道,“快帮我把夫人抬进去。”
“哦、哦!”六安晃神,他还不太能接受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夫人这般垂死的模样。
两人小心翼翼把王氏搬回内室,让她平趴着。
谢五娘用热水绞了帕子,却不知道该从哪儿擦起,整个后背至大腿,血肉模糊。
她只好先拿剪刀把衣裳剪断,刚扯动衣衫,王氏已经痛得倒吸冷气。
谢焘见此,说道:“六安,去请凝哥儿,给夫人诊病。”
六安脚还没到门口,又被他叫住,“等等,我亲自去。”
王氏和儿子之间多有嫌隙,彼此间都别扭着,他怕六安去了被拒绝。
谢焘出了垂花门,一时竟拿不准该往左拐还是右拐。
当初建这个宅子时,亡妻曾给他说过,苍梧斋是留给长子住的。
后来生下谢凝,被送到乡下抚养。
再后来,谢娘子病逝,娶了王氏,苍梧斋便留给了谢湘楠,她搬出后,又给了五娘和六娘住。
谢凝回来后,搬进了苍梧斋。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或许是他太久没来了,守门的婢女他竟然不认识。
“松萝呢?”谢焘问道。
“松萝姐姐有事外出,老爷可有事?”辛夷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
“凝哥儿在家吗?”
“公子在看书呢!我去叫他。”
谢焘赶紧摆手,“我去、我去!”
他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低一些。
谢凝正在看《礼记》,看到谢焘进来,起身施礼,“见过父亲。”
谢焘来时十分心急,看到儿子,反倒有些赧然。
他突然记起上次谢凝生病时,松萝曾到书房求他去请大夫,被他拒绝。
如今妻子有难,他却站在苍梧斋求儿子。
可王氏不会诊病,谢凝却是大夫、是名医,找他也是情理中事,他心想。
“凝哥儿,你娘……”话到嘴边,他赶紧打住,他记得谢凝从来不叫王氏‘娘’,而是‘姨娘’。
但王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不是妾,怎可叫‘姨娘’?
那便不叫吧!
“凝哥儿,大娘子刚从刑狱司回来,被打得不成人形,为父想请你去瞧瞧。”谢焘说道。
“父亲确定要让我去?”谢凝反问。
谢焘被问得莫名,他是专程来请,不就是让你去吗?
“自然让你去。”
“那好,走吧!”谢凝放下书,取过药箱,准备离开。
谢焘反而有些怔愣:这么爽快!
父子二人到主院的时候,王氏已恢复些神智,嘴里嘟囔着要死要活。
谢六娘拿着剪刀站在一旁,“娘不让碰,嫌痛!”
“娘子,这些破衣、腐肉不祛除,到时流血化脓,你得受更大的罪。”谢焘走到床前,好言劝道,“我请了凝哥儿来,他医术高超,让他帮你瞧瞧。”
“不、不要他!不要他!”王氏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谢五娘也低声说道:“爹,要不换个大夫?”
“行了!”谢焘声量陡然拔高,“也不看看你娘的伤势,还有一块好皮吗?就让凝哥儿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