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看着老妻,无奈站起,“也罢,也罢,我便舍了这张老脸,去南衙走一趟。”
他走后,两个女人又相对抹泪。
“有你这样的母亲,是音娘的福气,我也放心了。”王氏说道,“大娘子不用担心,有国公爷出面,音娘一定平安。”
陆夫人手捻佛珠,合掌祈祷,“诸路神佛保佑,保佑我女儿平安无事。”
王氏见她如此,更加肯定这个家,女儿是回对了,有陆夫人庇佑,谢湘楠此生无虞。
哦,不是谢湘楠,在国公府,她是陆幼音。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只要人还是那个人,还认她这个娘,只要她能过得富贵,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说出门时陆机的脸是绿的,回来时他的脸已黑成了锅底,后面跟着鬓发散乱的陆幼音。他好似没有看到等候
多时的陆夫人,径直绕过去了书房。
陆夫人看到女儿,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我的儿,受苦了!他们对你用刑没有?”
陆幼音摇摇头,“不曾,还好父亲去得及时,要不然,女儿……”
想到那些骇人的刑具,那些恐怖的兵卒,那一地的鲜血,她第一次在这个家感觉到了恐惧。
倚在陆夫人怀里的身子瑟缩着,看得陆夫人更加心疼。
“快,带姑娘回院子,梳洗歇息,仔细伺候着。”陆夫人吩咐一旁的丫鬟仆妇。
她亲自将女儿送到洵南院,看着她喝了碗生牛乳,梳洗躺下才放心离开。
陆幼音躺下后,本想安稳睡个觉,却觉得后背刺挠瘙痒难忍,她不得不坐起来,才掀开锦被,便见一只硕大的蜘蛛跑了出来,吓得她一个激灵跳下床,这才看清被窝竟有几个蜘蛛乱窜。
她不过两日不在,下人做事就如此不当心吗?
她正要开口咒骂,却听到房顶上传来‘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在别人听来应是银铃般地清脆,在她听来,只觉得尖厉刺耳。
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爬在房顶上,搂着脊兽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陆幼音拾起木梳朝上扔去,“陆幼竹,又是你,你给我滚下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女孩不恼不怕,手里握着一个木盘,随着她不断摁动,地上的木蜘蛛开始攻向陆幼音,陆幼音为躲避蜘蛛,上跳下窜,左闪右躲,看得她大笑连连。
可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住笑,脸色沉下来。
“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她只会乱蹦。”她冲地上的男子喊道,“哥哥,我要下去了。”
墙外竖着个小木梯,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手扶着梯子,“竹娘不要再捉弄人了,快下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女孩摁下木盘机关,陆幼音房里的木蜘蛛排着队出来,整齐划一,门槛都能轻松越过。
等木蜘蛛爬出院子,陆幼音已经把房里的瓷器砸了稀烂。
“狗屁的世家嫡女,谁爱当谁当,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