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真是为孙女感到欢欣鼓舞,兴致勃勃的与她们讲解道:“别看这簪子是叶珠夫手里出来的,可最珍贵的还不是这一点。”她指点道,“最珍贵的还是这材质——世人常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可玉中也分高低,尤其是血玉!”
卫长嬴笑着道:“血玉是少见得很,我妆奁里翡翠、羊脂玉、黄玉、紫玉都很多,可也没有一块血玉呢。”
“我倒在祖母那儿看到过一块,不过也才拇指大小,雕了个蝉的形状,祖母有时候会摸着把玩。”宋在水眼波流转,嫣然道,“然而看着没有这个艳,颜色要暗上一点。”
宋老夫人微笑着道:“你祖母那一只血玉蝉我也知道,但和这个却不一样。要知道血玉有两种,一种是血渗入玉石之中,积年之后形成!你祖母那只是千年血玉了,当然也是价值连城。可这对簪子的材质却是第二种,乃是天然血玉,出自西方的高原之上,那里都是秋狄的地盘了。可就是在那儿,也是罕见得紧!”
宋在水笑着道:“表妹,你如今还没出阁,婆婆便这样疼你了,往后怕是要拿你当嫡亲女儿看待,连你夫婿都要吃味的。”她知道宋老夫人现在最爱听这话,果然闻言之后,宋老夫人登时就眉开眼笑,那舒畅得意之色当真是掩也掩不住。
卫长嬴心情也好得很——不管她盘算了如何心狠手辣的对付沈藏锋,到底还没忤逆到了胆敢对苏夫人挥以拳脚的地步,现下苏夫人态度转变,做媳妇的怎么能不高兴呢?
祖孙三个乐了半晌,还是陈如瓶忍笑提醒:“这事儿怕是大夫人还不知道呢,是不是着人去告诉一声大夫人?”
“这倒是。”宋老夫人这才醒悟过来,忙叫人,“双鲤,快去把这事儿与羽微说声——再叫她给长嬴挑挑合宜的孝敬之物。”又转过头来对卫长嬴道,“按说这回礼该你亲自去挑选,我与你母亲给你掌掌眼,然而沈家下仆说要速速回去禀告,耽误不得,也只能让你母亲代你这么一回了……你回头把礼单好好的看看,学着点儿,知道么?”
卫长嬴对于不要自己立刻去做的事儿一向都是满口答应,乖巧点头,道:“祖母放心罢,我回头定然好生请教母亲!”
……宋夫人得知亲家不但弃了前嫌,而且还把如此珍贵和意义重大之物不远千里的送到凤州来,自然也是为女儿欣喜万分!她亲自挑选了珍贵的回礼,想了想,又把女儿叫到跟前,指着额外的一份礼单道:“你可知道这一份是送给谁的?”
卫长嬴虽然对这些应酬功夫不怎么上心,人却极聪明,只一想就道:“是给二姑姑的吗?”
“不错。”宋夫人见女儿聪慧,心下略感安慰,语重心长道,“这一回你婆婆送这对对簪来,首功就是你这姑姑!要没你这姑姑在帝都为你缓颊,又把话圆得漂亮,别说你真正的心思根本就不能说出去了,就是你当真贤良淑德,苏夫人离得那么远哪里知道真相?说起来景城侯也是咱们凤州卫氏子弟,自己家里人出去说子弟不好,外人能不信个几分?所以你往后的婆婆那儿得回礼,却也不能忘记了你这姑姑。”
少不得叮嘱她一番,等过门到了帝都后,一定要亲自去卫郑音府上拜访,并和这个姑母处好关系——毕竟卫郑音是苏夫人的弟媳,与苏夫人的交情虽然没到情同姐妹,场面上总也过得去,苏夫人怎么也要给嫡亲幼弟点儿面子的。
卫长嬴和这个姑姑处好了,既全了亲戚之义,也能够得到卫郑音的扶持,横竖是不会吃亏的。
为了姑侄的关系能够有个良好的开端,宋夫人此刻自然不会把卫郑音的好忘记。
教诲了女儿往后哄好亲姑姑的重要,宋夫人跟着又提醒她未来的妯娌关系:“这对比翼栖连理枝血玉簪名声响亮,又意义非凡,你那婆婆将它们现在就赏给了你,虽然表达了她对你的宠爱,也证明了沈藏锋在沈家的地位。然而沈藏锋不是嫡长子,就算是,也未必能够挡得住妯娌之间的眼红!因此你别看你得了这样的珍贵之物,我若没猜错,这也是你婆婆对你的一个考验!”
卫长嬴若有所思道:“我还没过门,就先招了妯娌的眼?”
“这是自然。”宋夫人冷笑着道,“你那未来的长嫂刘氏是东胡刘的嫡出之女,据说性情温柔大方,贤淑之极!如今沈家的主母说是苏秀曼,实际上当家的早就是刘氏了,但比翼栖连理枝血玉对簪到了你手里,沈藏锋前程远大,你是他未来的正妻,刘氏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在你过门之后,未知是否会变?到那时候你要怎么应付?
“你那未来的次嫂端木氏虽然只是锦绣端木的庶女,但和刘氏一样,打从闺阁里起名声就好得很!而且据说端木氏膝下有个嫡女,如今才四岁不足,今年入夏的时候就当众作了一首咏物诗、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小才女了,也因此在苏秀曼跟前颇为受宠,连带端木氏也被认为很会教导子女!她们过门的早,子女都已成行,在沈家可谓是根深蒂固,论到婆婆的看重却都不如你,你可要想想你往后该怎么办?”
宋夫人点着女儿光洁的额,神色郑重道,“所以你不要以为得了这对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往后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适得其反
更新时间:2013-08-13
宋夫人说的担心,卫长嬴却坦然而笑,不在意的道:“这两位嫂子既然都是贤惠人,就算为了这对簪子吃味,最多也就是言语上酸一酸罢了,我心情好就当没听见,心情不好呢,也回上几句——横竖都是妯娌,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贤惠人?”宋夫人冷笑,不屑的道,“在高门大户里头能够得众口称赞贤良淑德,只靠单纯的心善心慈那只有一种——就是像你这样还没出阁、上头又有厉害的长辈庇护的!不说外头的人了,就说下仆,咱们这样的人家,世仆如云,说是主仆有别。可实际上卫氏的旁支远脉,贫寒的那些,能和咱们府里的下人比?更不要说主子们跟前的近侍了!这些人在咱们跟前是奴,在外头架子比咱们怕还要足三分!人又不是木头,不说妄想着欺主的那起子东西,就说施嬷嬷、你乳母贺氏这些忠仆,既是人,有七情六欲,谁还能没点小心思?你以为做主人的没点儿手段,只靠着贤德能治得住她们?!”
她苦口婆心的教导女儿,“所以你这两个嫂子能够贤名远播,手段为人可想而知!你要当真傻乎乎的当她们是那等好相与的,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宋夫人说得严重,卫长嬴只是笑,道:“沈家既然是和咱们家差不多的门庭,当然也是有规矩的。她们想卖我,哪里有那么容易?先不说她们只是嫂子,又不是婆婆,还能端着长辈的身份压我不成?再者,今儿个苏夫人赐下来的血玉对簪,照着祖母和母亲的推测,这是沈藏锋在沈家地位已定——这两位嫂子既然都是贤惠人,那么我过门之后,大嫂子就该主动把管家之权交给我,二嫂子呢,也该对我有所尊重才是!不然岂不是不给沈藏锋面子?苏夫人可以不心疼我,难道会不心疼沈藏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