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鸿白已经攒到头顶的怒气就这么被砸了一头雪花,难受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在叫嚣。
马车回了镇远侯府,沈青鸾轻轻巧巧下车就要入内,君鸿白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沈青鸾,你就是这样待你夫君的吗?恭谨谦和,淑贞敬爱,你占了哪一样!”
他声音蕴着铺盖的怒火,伺候在门房处的丫鬟婆子跪了一。
沈青鸾脚步顿住,扭身面无表情回望着他。
多少次了,君鸿白这么毫无顾忌当众斥责她。
好似她不是有头有脸的主母,而是他府上一个可以随意卖的丫鬟下人。
或许是她目光太冷,君鸿白下意识松了手。
沈青鸾收回手臂,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袖子,缓缓一笑。
君鸿白头皮一紧,下意识就要去捂她的嘴,只可惜太晚了。
沈青鸾薄唇轻启:“恭谨谦和,待的是敢于担当、顶立的男子。淑贞敬爱,敬的是两情相悦的夫君。
大爷扪心自问,究竟占了哪一样?”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下人俱都惊诧抬头,看着直立于正中央的沈青鸾。
君鸿白也是一愣,转瞬脸颊涨成猪肝色,“沈青鸾,你放肆!”
愤怒之后,心底却升出浓重的恐慌。
此前她当着两位族老的面讥讽自己,尚且可以解释为一时意气,可今日呢?
自己只是随意说了她一句而已,或许语气有些重了,可以往,更过分的话也不是没有。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言辞锋利,寸步不让了?
难道昨日的事,她还没消气?
这个念头仿佛一根救命稻草,君鸿白下意识不去想其他可能,硬生生止住怒气:
“我知道你为了岳父的事情心中担忧,这才言语无状,这件事我不会不管,昨日我就命人将库房里的药材理了出来,就等着送到沈家去。”
沈青鸾果然抬眼看他。
只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君鸿白直觉那并不是感激。
果然,沈青鸾勾唇轻笑,“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爷从不曾关心过我的父亲,更连沈家大门都从未踏足,今日却一改常态。”
她侧头,故作沉思,“以往我对大爷体贴周到,大爷对我却是冷脸漠然,反而昨日与大爷略有纷争,大爷却变了态度。
莫不是大爷与旁人不同,惯爱被人恶言以待?莫不是大爷前头的妻子文娘姐姐对大爷就是如此,这才使得大爷念念不忘?”
门房处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丫鬟小厮们俱都瑟瑟抖,惊恐万分。
夫人她,莫不是疯了!
居然敢这么嘲讽大爷,惯爱被人恶语相向,那不是,不是脑中有疾吗?
听闻京城西街的秦楼楚馆里就有好几个小倌,接客接多了,也有了那等奇奇怪怪的嗜好,每每接客都要人用鞭子抽他骂他。
有一次一个客人玩的过火,将那个小倌从二楼窗户丢了出来。
哎呦呦,那叫一个惨烈,身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了,偏偏脸上的表情还欲仙欲死,叫他们看得好不羞人。
难道大爷也是这种人?
一时间,落在君鸿白身上的视线俱都变了。
好奇夹杂着打量,看得君鸿白羞愤欲绝。
这这这,这哪是女人能说的话!
君鸿白气得嘴唇哆嗦嗡动,颤抖着手指,却没敢指向沈青鸾。
他居然在怕,他怕沈青鸾的牙尖嘴利,若再说出什么石破惊的话,只怕他再也没有脸面做人!
偏沈青鸾仿佛知道他心底所想,却不肯放过他,勾唇一笑:
“不过要辜负大爷的心意了,我父亲已经得了百年人参入药,镇远侯府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