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犹豫,不自然地抬起指尖碰了碰自己前额,仿佛接下来的话不好说出口一般。
在她抬手抚额的一瞬,范起的视线便放在了她染着丹朱的指甲上,这样绯红艳丽的颜色,将她的一双素手衬得宛若葱尖,不盈一握,实在让人无法移目。
“公主不必顾虑,有事大可直言,若有范起能帮得上的,起必不推辞。”
夏柠听了这话,感激看他一眼,终于开口跟他提了朱斗之事。
“只是这事?”
范起脸上浮上笑意,看她一脸犹豫踌躇,他还以为她要跟他说什么大事,岂料只是这等小事。
夏柠见他笑了,倒是一愣,接着一脸娇柔地道:“对于将军许是小事,只对我来说,好生将兄长安置妥当,让他有个好前程,这已经是天大的事了,将军若愿意帮忙,昭宁自当感激不尽。”
范起看着眼前只到他肩的女郎,她此刻正仰着脸,一副信任感激的神情看着他,此时此地,她水润的眸子中,只映着他一人的身影,他突然有些醉倒在这双波光粼然的眼睛里,耳后烧灼起来。
“我后日轮休,公主届时让您长兄去范家一趟,我会跟他详说此事。”
“真的?”夏柠闻言一脸高兴地盯着范起。
范起不自然移开视线,片刻眸光又不自觉重新落在她身上,轻声道:“起,愿为公主分忧。”
夏柠重新郑重谢过范起,跟他道别之后,她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本来想着今日白忙一场,没想到范起这么上道,猜到她有事找他,就在宫道守着。
求他办事也丝毫没有推诿,这个小将军啊,夏柠总算看出了他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潜藏的可爱之处。
要是陈简也像范起一样好勾搭就好了,只那人时时刻刻都似戴着一张假面一样,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似乎,连生气都是温柔的,这温柔下面,又似潜藏着汹涌的波涛,若不小心掉了下去,许是就会溺毙其中,且她对他背后身份丝毫没有头绪,这样的人,一看就很难搞。
祈简确实有点难搞,不只夏柠这么想,便是从小伺候他的云石,有时候也常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送走夏玉稼后,祈简一人回到乐室,云石已经和另一个仆役将屋子收拾干净了,见公子面色似有不郁,云石将仆役打出去,将门掩上。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公子问了一句:“云石?我生得如何?”
云石朝上翻了个白眼,公子是想听人夸他吗?他的容貌,但凡长了眼睛的人谁会看不到。
见云石不答,祈简又问一句:“比之范起呢?”
范起?就是刚才他们碰上的那位冷面将军?那人虽也长得英气俊朗,可跟公子相比,不言而喻,定是公子胜出许多,这还需他肯定吗?
云石本不想答,可祈简眼神直直盯着他,看着有些吓人,他忙开口道:“公子你龙潜凤采,品貌风流,自然胜出范将军许多,他只一介军士
(),
长得稍微英气了些,
其他方面远不如公子。”
哦,祈简转开视线,不再死盯着他,脸上也看不出喜怒,片刻之后,又生异想,问云石道:“一个女人,会对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吗?”
云石脑袋一痛,终于明白公子在较什么劲了,他说的是昭宁公主吧,只是见人三分笑,不是正经的礼仪吗?难道见谁都要冷着脸吗?公子自己未尝不是每日笑脸迎人,怎就开始计较起这个了。
“公子,想想您自己,您便是对自己极厌恶的人,也不同样一副笑脸吗?”
只公子脸上笑意越盛,心中杀意也越盛。
哦,说得也是,祈简终于说服自己,不过今日昭宁对范起灿笑那幕,仍让他心生不快,那样美丽的笑容,该是他的才对,那是他精挑细选的爱慕之人,怎容他人闲插一脚。
“公子是担心昭宁公主对范将军有意?”云石突然开口,随即察觉到公子看过来的冷然眸光,他连忙将话说完,“可她那日,分明对公子很是钦慕。”
祈简冷声:“你觉得她在勾我的同时,还在勾搭范起?”
云石听他这么一问简直想哭,他的意思是这样吗?且昭宁公主那日所为,也谈不上勾啊,人家或许只是纯粹钦慕公子琴艺,又惊艳于公子容貌呢,再说范将军,今日昭宁公主只对人家笑了一下,哪里就说得这么严重。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昭宁公主当不至如此。”
云石神情怏怏,公子素来律己甚严,也颇讲道理,可偏偏遇上有些事情,他胡搅蛮缠的功力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往日只有在谈到越王和云夫人时,公子会这样说话,歪曲人意,且话间咄咄逼人,可今日,因为昭宁公主,公子竟也开始这样。
祈简坐在榻上,长袖一甩,又似乎想通了般:“罢了,我看她生性柔弱单纯,想来也做不出这等事来,是我多想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和人试试情爱之事,若有人想欺他瞒他,耍弄于他的话,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夏柠不知祈简的洞察力和心理活动这么扭曲,只早上那遭偶遇,他便已在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且怀疑起她是否对范起有意。
当然,这也是两人还尚不了解的缘故,她几次看到的祈简,都是一派温然如玉的君子形象,至于他的性格,虽不会像表面那样和善无害,但她也想不到,真正的他会是哪种样子。
她眼下担忧的是,近日她和范起被纪王赐婚一事裹挟其中的传言,会传到祈简耳朵里,加之今早那幕,她虽然没有出格的行为,但祈简为人慎敏,他若真将这事串接起来,她再接近他,便显得诚意不足了。
所以,在此之前,她去琴室探望他之前,要先想个合适的解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