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大笑,揽过他肩头:“走,本王给你过十岁生辰。”
从此,他的日子好过起来,并不是说出人头地,但是再没有其他皇子的嘲笑打压,也没有宫女太监的漠视和欺侮。
“阿土,阿土?”一同扫地的夥计撞了下於广土的肩膀,“管家大人叫你呢,发什麽呆?”
“啊?”於广土回神,看见面前的管家,立刻鞠了个躬,“小的见过管家。”
“好好去洗个澡,今晚回去继续伺候王爷。”管家说,摸摸自己的小山羊胡,“这次不要再惹恼王爷了。”
“是,谢谢管家提点。”於广土乖乖低头。
虽然曾经贵为皇子,但是对别人恭敬相待他却半点没有扭捏作态,在宫外的这几年时间他便早已得知,身份不过是一张皮,所谓傲骨,存在心中便是,都已经混在民间,还留著那身傲气做什麽──再说了他本来也就没啥傲气。
入夜了,於广土像个小媳妇似的在厢房里等著庄七回来。可真等庄七踏进屋子的时候,他却坐在自己外屋的榻上发著呆。
庄七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径自进了内室,半晌後传出一声:“还不滚进来伺候本王洗脚。”
“是。”於广土偷偷努嘴,明明庄七看不见,但也乖乖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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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七遗传得他母妃比较多,连皮肤都是,只是是个男子,平时也勤练武,皮肤不见得多细嫩,但平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却是白皙得很。
於广土仔仔细细地用丝巾给庄七洗脚,脚板上有著不薄不厚的茧,左脚内侧有著一道从脚底到脚背的疤痕。庄七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光只这一道。
“七叔,”於广土小声开口,“当日七叔救命之恩,小十七没齿难忘,定当好好孝敬七叔。”
庄七极淡地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於广土记得分明,那时他十一岁,被已然十八的三皇子骗近了他设的五行八卦阵中,阵虽小,但险恶无比,庄十七怎麽都走不出去,半个时辰後,已经被烧焦了头发,身上也被不知哪里出来的各种刀光剑影弄得血淋淋。大皇子就是要看这阵的威力,其他人碍於大皇子的威慑,谁都不敢去救他。正当他呆呆坐了好一会儿後,迷茫地看见前方似有出路,便站起身要往那边走,走了十来步,却突地被人拎住了後领,一股强力将他甩到後面,再接著就看见身前紫色衣袍,大喜,叫了一声“七叔”就扑了上去,待探头看到庄七身前时,却愕然愣住,前面两丈见方之地,直楞楞冲天立著数把尖刀,在阳光下泛著!人的青光,方才若不是被庄七救下,他现在的惨象……视线收回来,看见最靠前的一把刀尖上,赫然有血迹,心中一凛,忙看向庄七。却见庄七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带著一抹笑容。
见小孩抬著头看自己,庄七低下头摸摸他那头烧焦的头发,带著那抹笑容说:“倒霉孩子,走到死门来了。”
被庄七带著往前走,不过数十步就又见到了如常的天日,庄十七一直沈默著,看著眼前的人,左脚一步一步留下的血色脚印。
阵外面,除了庄七的人之外,不见其他人,肇事者三皇子自然是早就开溜,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识趣离开。庄七笑容更豔,像老鼠一样溜吧,他也懒得去追著跑。
庄七拎了一壶开水,直接灌了老鼠洞。
庄十七忙著养伤,不知道全部完整经过,只知道三皇子不知怎麽就傻了,比三岁孩童的智力都不如。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再给他穿上干净的布鞋,於广土收拾著水盆,想了想,又问了句:“七叔一向独来独往,为何偏偏对十七好?”
庄七更加没有理会。
於广土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端起水盆出去了。
屋里,庄七的眼神如墨,看不见底。
为何独独对他好?
笑话罢了。
自那次大难不死之後,庄十七渐渐有所改变,其实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有几个贴身伺候他的宫女和太监有所察觉,怎麽说呢,这个主子好像不再那麽迟钝了,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憨憨的,但是眼睛却开始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