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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頁(第1页)

但付矜垣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家裡那九曲十八彎的矛盾齟齬更是一言難罄。知道這片土地有些骨子裡帶的通病,愈是貴胄越保守,就愛重視這有的沒的。

也只是半真不假地惋惜道,「怎麼攤上這麼個大哥。」又說,「說你今天那麼暴躁呢,也是,換我這時候瞅見有人亂摸我老婆,我也煩,真膈應了餵他吃槍子兒……你幹什麼去?」

殷姚看一眼遠處身材高挺依姿閒適的二人,擱下手裡的藥箱,接近陳韓峰身邊,低聲道,「陳叔。」

陳韓峰虛虛嚇了一跳,定睛見是他,點點頭,「包好了?沒事,不用太擔心,這算是小傷。還得多虧了你。」

殷姚見他敷衍,一頓,又說,「我有些事想問您。」

「我這忙活著,你要不等等,嗯?」

陳韓峰乾笑兩聲,似乎是知道他要問什麼,避而不答。只顧著招呼幾個急忙告辭的客人,噓寒問暖地結束了,將餘光下意識瞥了瞥。

見殷姚還站在原地,鐵了心要個回應,無法,他嘆了口氣,也不等殷姚開口,就說,「小姚,你和政先生的事我確實是不清楚,我呢,是下屬辦事的,是個外人,大多數時候不方便插嘴。按我對他的了解來說,對你不能算是不上心照應,說實話,這麼多年了,對誰也沒有像對你這樣的……包括越遙。」

殷姚僵了半晌,扯了扯嘴角,乾澀地說,「您意思是說,他這樣是為了我。」

「是也不是吧,」陳韓峰深看他,「不是因你而起嗎。小姚,五年了,他是個什麼人,你不清楚?」

「清楚。」殷姚低著頭,是近期慣有的乖巧溫順,「您要說的我也都清楚,但我不是想問這個。」

「那你要問什麼。」

不遠處政遲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邊,殷姚收回目光,低下頭想了想,直截了當地,「那些都無所謂,他今天為什麼生氣為什麼發瘋,我不在乎。」話到這,不免哽了一下,他清了喉嚨,又說,「我想問您的只有一件事。陳叔,您實話告訴我,我家裡,是不是在和政藥做生意。」

陳韓峰急三火四叫走他的時候他就想問了。

雖然自己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做個傻子不聞窗外事,但近期的事他也不是知道。

只當這不是自己該操心的。

但白燮臨說這和家裡有關。

他太久沒有和家裡聯繫了,遲鈍的大腦再加上自我麻痹,讓殷姚逃避在雀籠里,都快忘了他不是完全的孑然一身。

牽扯到了外藥,因此和海關有牽扯,白燮臨幾句話字裡行間不就是在最近政藥的官司是他家裡人搞得疏漏。

又或許,意有所指的不僅僅如此。

「陳叔。多少年了,我為什麼留在他身邊,你比誰都清楚。」殷姚垂下眼,「我不做別的,我只是問問。」

「……」

見陳韓峰那意外又不意外的眼神,殷姚本也不是個能沉得住氣太久的性子,他從小被家裡縱的,向來腦子裡裝不下多高深的心思,本就是衣食無憂閒散一生的清貴命,若遇不到政遲也不會將這小半輩子過得亂七八糟。

殷姚語氣里夾在著央求,覺得自己可悲,又覺得自己窩囊。

什麼事兒都是按照自己心性,做什麼都覺得有家裡給自己兜底,無論是哥哥還是母親,家人總歸是他離了太久的港,即便是有一天他自己消失了,那港也不會破滅淪陷。

無論過得有多糟,那也是自己糟。

扛不住事兒吃不下委屈的矜縱性子,讓他總是隨隨便便就紅了眼睛,帶著鼻音,「陳叔,求你,你告訴我行嗎。」

陳韓峰沉默不語,眉頭緊蹙。

他知道殷姚不僅僅是問這個。

沒多少交情,本可以含糊過去,現在卻有些遲疑。有些事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和這年輕人說,要說,也輪不到他來說。因為這從頭到底,他就沒有把殷姚的存在特別當一回事看待。

本以為只是政遲的消遣。

但從今天這態度來看,又讓他深覺微妙。

「這我不清楚。」他推了推眼鏡,借反光的鏡片掩蓋神情,「抱歉,我……政先生?」

殷姚感受到背後的氣息,身體僵硬,緩緩地回頭看他。

因為背著光,所以只有輪廓最清晰。

「怎麼哭了。」

那沒有受傷的手抬了起來,殷姚下意識地躲,看上去像是頗有些抗拒地避開。

他最近一直都溫順,這是唯一一次,政遲要碰他,他躲開了。

不知是在畏懼什麼。

政遲淡道,「還在害怕?」

殷姚搖搖頭,「沒有。」

先前政遲站在血泊里的時候,殷姚也沒有躲開。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躲過政遲,無論遭遇了什麼,他總是無畏又無知地湊過去,露出自己最柔軟的部分,毫無自保的意識,似乎自己心裡清楚,政遲不會傷害他。

沒有傷害他,但也總是把他弄得很疼。

雖然沒有躺在地板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也被弄得破破爛爛的。

「我有……我有話要問你。」殷姚抬起眼和他對視,雖然畏懼,卻沒有躲閃。

殷姚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任誰看到都不會有異議。

這雙眼睛溫潤,和那精緻矜秀的臉配在一起,並不會給人清冷或冶艷的感覺。他就是柔軟的,沒有攻擊性,是很像小狗的那種略有下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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